轻软又执拗的嗓音。
晏析茶黑的眸子里有一瞬的回避,可最终还是由著林以柠握上了他的手腕。
玄关的光线昏暗,林以柠抬起晏析的手腕,她没有看错,那行纹身确实不见了。
之前被纹身覆盖的疤痕纹路也好像不见了,冷白的皮肤,像是没有丝毫瑕疵的上好白玉。
「纹身呢?」林以柠问。
「还这么喜欢啊。」
晏析说这话的时候语调不太正经,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种相处的状态里。
但看林以柠眼中水光漫漫,似是又要掉眼泪的样子,晏析扯了下唇,「有伤口,破坏了之前的图案,就……盖掉了。」
有伤口却没有疤痕,这个「盖掉了」必然不是洗掉。
「疼不疼?」林以柠问,鼻子发酸。
「疼。」
很轻的一个字,晏析将林以柠圈进怀里,想到那个时候林以柠决绝的要分手。
「怎么不疼,要疼死了……」
林以柠像是个乖顺的娃娃,就任由他这么抱着,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疼……你为什么不说?」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让她知道。
「怕你也疼啊。」
轻,却认真的一句话。
落入林以柠的耳中,她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是心尖被狠狠敲过后的震颤。
胡杨曾经问过晏析,为什么手伤的事不告诉林以柠。如果林以柠知道了,或许就不会走了。
晏析扯出个笑,眼底尽是阑珊。
告诉了她,她肯定不会走。
她会自责、内疚,觉得是自己毁掉了他从医的梦想,甚至会用下半生去弥补和补偿。
晏析想起林以柠离开晏家的那天,隔着一道门板,她半蹲在地上,和宁崽道别。
他听着她轻软的一字一句,叮嘱宁崽以后不可以再咬人,也不可以打架。
他其实真的有想过,用她的自责,可耻的把她留下。不管她心里喜欢在意的是谁,先折断她的翅膀,往后余生都将她禁锢在身边。
可最后,他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站在窗边,看着她上了刘叔的车,车子一点点驶远,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桌上还放着那张明信片,被揉成一团已经看不出样子的明信片。
他收回视线,将皱皱巴巴的硬纸一点点展平,夹进书里。
「会……影响生活吗?」
林以柠轻软的声音将晏析的思绪拉回,他低眼看她,深寂过后,茶黑的眸子里终于氤氲出了点儿笑。
「你指——哪方面的生活?」
林以柠:「……」
林以柠将人推开,绷起脸从晏析身边经过,全然不去看他含着笑的眼睛。
这么一折腾,桌上的菜又凉了,糖醋鱼酸甜的酱汁已经结成一块。林以柠看到桌上那束卡罗拉,又重新折回到玄关。
地上还放着一束封了保护套的,林以柠将花抱起,转身往阳台上走去。
阳台上有水池,有水桶和剪刀,看得出主人日常都在醒花。
林以柠按部就班的将一大捧卡罗拉浸泡在水中,她想起上一回,她也是在这里,醒了一束濒将枯萎的卡罗拉。
知道晏析走了过来,就站在她身后,林以柠低声问道:「那束花呢?」
「你不在,没人管它,死掉了。」
似是而非的回答,也不知是不是在说花。
林以柠抿抿唇,起身。
她不看晏析,由着他的视线一直凝在她身上。
走到桌边,林以柠将龙井虾仁和米饭端进厨房,又返回来去端那一小锅腌笃鲜。其他的菜,再热就不好吃了,这两个勉强还可以将就。
晏析却抓住她的手腕,「干什么?」
「热菜。」
「饿了?」
「我……」林以柠不想撒谎了。
「我其实已经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