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力反抗。因为在这一系列的博弈当中,他始终都是最为势弱的那一方。没有上辈子呼云唤雨,只手遮天,权倾朝野的实力做保障,也没有那些忠心耿耿至死不渝的属下为他办事。无权无势且孱弱多病的公府庶子在离了护国公府那个牢笼之后,竟连偷偷办一章户籍逃离永安城的能力都没有。
如此脆弱不堪,沦落为食物链底层的君少优在认清现实后,不得不接受了嫁人的事实。可他暂时的接受了现实却不等于永远向现实妥协。就像他永远都不会相信庄麟只凭一颗真心就下死了力气求娶他一般。君少优相信庄麟对他定然有所图谋,不到图穷匕见那一刻,君少优即便是心中焦虑,也不会多问一句。
他只会在情况允许的条件下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一点一滴的积累着自己的实力。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上辈子君少优能用十年时间去筹谋自己的每一步,这辈子的君少优只会比上一世更加有耐心有毅力。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权力的魅力就在于你一旦尝过他的滋味就跟吸了毒药一般再也无法放手。纵使有时候你的目的已经不再是浅薄的呼风唤雨,富贵荣华。而是因为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没有实力的人就是没有话语权。比如今日
君少优纵然不想沦落成以色事人的男宠,亦不想让自己沦落到与姬妾争宠的尴尬境地,却也只能凭借着自身手段让旁人看到他与姬妾相处的危机,而没有底气也没有立场直接开口反对宸妃的提议。他努力的再多,也只能这般被动的等待宸妃自己改变想法。这样软弱且无力的处境让君少优觉得分外憎恶厌烦。
任何事情都不怕一味的坚持却怕一时的改变。上辈子享受过风光恣意掌控一切的自由,这辈子就越难忍受身家性命,前途安危掌控在别人手中的不自已。
在这一刻,君少优想要再次爬上顶峰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第十九章
宸妃心有旁骛,林菲嫣更是神思恍惚。一颗臻首死死埋在高耸的胸前,露出一段雪白滑腻的脖颈,宛如湖上泛波的天鹅,一举一动皆有种弱不禁风的优雅。只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越发楚楚可怜。当地而立的青铜香炉中有精心调制的百合香氤氲而生,本是凝神静气的香料,却让心中烦忧的人愈感焦躁。
殿内的气氛一发诡异难捱起来。
君少优恍若未觉,秉持着本心一味同大家闲聊说笑。他的声音温润和煦,宛若春日里夹杂着香草气息的凉风,又似润物细无声的夜雨,在寂静的殿中响起,不急不速,亦不唐突。叫人倏忽便想起那些身着儒服,侃侃倾谈的名士。迎面扑来一股子书香气息。
种马光环开启过后的气场叫殿中侍立的宫俾娇娥纷纷殷红了脸面,甚是娇羞。就连那些个年岁浅显些的小太监都有些受不住的面红耳赤起来。宸妃几次三番欲言又止,视线频频落在故作痴迷状盯着君少优笑的一脸宠溺的庄麟身上,又时不时扫一眼容色娇羞,神情扭捏眼中却异彩连连的林菲嫣,最终还是按捺下了即刻便要林菲嫣入府为侧妃的决定。
只是心中忧虑更甚,也越发对庄麟感到恨铁不成钢。
庄麟看在眼中,捧笑不已。
一时便到了掌灯时分,宸妃在长极殿摆了晚膳挽留庄麟二人。潜心政务的永乾帝也在批完了所有折子后赶来同大家共聚天伦。日理万机的皇帝一眼便看透了爱妃眉宇间的抑郁和不安,不觉笑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难道麟儿能成家立业你不觉得高兴”
宸妃暗自嗟叹。倘或庄麟是正正经经的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她又岂有不高兴的。这是现下这般状况,终究让人担心。
永乾帝莞尔一笑,对宸妃的顾虑不以为然。
多年夫妻,宸妃很敏锐的察觉到永乾帝那一丝放松与欣然,不觉心下微动,暗自揣摩起来。
永乾帝并不晓得自己略微散漫的态度已经引起了枕边人的怀疑。他有心考校君少优的学识才思,便打破了宫中“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和君少优一问一答的问对起来。
两人的谈话内容很丰富,从四书五经到经史子集,从各地风闻趣事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君少优一心两用,一面揣度着永乾帝的心思,一面衡量着自己该如何回话应答。既不能显得太平庸无趣,又不能太露锋芒引人注目。交谈片刻过后,君少优心中渐渐升起了几分狐疑。
只觉永乾帝那溢于言表的满意和欢心太过真切了。
重活一世,君少优吸取前生教训,始终都有一种“出头的橼子先烂”的危机感。他害怕人心叵测,因此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他不准备显摆自己那点儿与众不同引来旁人的算计。所以这几个月间他都老老实实未有异动,也更加注意察言观色,揣摩人心。
他开始慢慢习惯于从细微处观察旁人的举动,从而推断这个人的真实目的。而将自己周围的一切都以这种类似于“心理学教材演练”的方式分析推理过后,君少优明显察觉到了他周围发生的一切不但稀奇古怪,貌似还有一只隐藏在暗中的手不断推波助澜。
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指婚。在君少优看来,纵使庄麟是猪油蒙了心,或吸取前世记忆另有算计。可永乾帝身为庄麟之父,为父为君,都不该如此放纵庄麟的举动。可事实却是永乾帝几乎没什么挣扎的就同意了庄麟的请求,不但下旨赐婚,如今还表现的十分乐意接受此事。虽说君少优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永乾帝对庄麟毫无缘由的溺爱,可一位向来以宠溺儿子闻名于世的父亲,一位从来都不缺手段与心性的帝王,竟然会同意最为看重的大儿子如此疯狂的做了一件目前看来对他的前程名声没有任何益处的决定
经历过上一世的君少优十分明白,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内心,不能单单看他说些什么,而是看他都做过什么,且这些行动都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而现如今,永乾帝的种种表现让君少优觉得十分违和。
虽然以君少优目前的智商还无法推断出永乾帝的心思,可凭借直觉与现实,君少优还是觉得永乾帝另有目的。而这种目的所掩藏的人心,兴许是见不得光的。
在这般警惕之下,君少优看似云淡风轻,洒脱不羁的回答了永乾帝每一个问题。虽不致精彩绝伦,妙语连珠,却也是句句铿锵,有的放矢。偶尔一两点闪光之处更让永乾帝觉得欣慰,直言护国公府家教不俗。
唯有庄麟暗自狐疑的看了君少优一眼。同样拥有前世记忆,庄麟自然知道君少优对之前某些问题的看法乃是惊世骇俗的。可如今君少优的应答则是故意藏掖,虽表面文章做的花团锦簇,可细细思之却大有不尽不实之处。庄麟细细思量片刻,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容。
果真是吃一堑长一智,古人诚不我欺。
一番谈话哄的永乾帝心中畅快不已,直呼庄麟眼光不俗,竟然能挑中这么一块璞玉。庄麟自然也莞尔应是,一时间父慈子孝,尽享天伦。
就连一直郁郁不得开怀的宸妃也不由展颜欢笑,忘了前尘纠结。一席晚膳吃了约一个时辰方才尽兴而散。疏忽便到宫门落锁,满城宵禁之际,永安王夫夫两人起身拜退,离开宫中。
亲王规制的车辇晃晃悠悠行驶在月色如银的永安城街道上,庄麟伸手拉过君少优的手,似笑非笑的说道:“适才宫中应对,少优貌似是故意藏拙了吧”
君少优淡然笑道:“不过是觉得此前想法颇有些书生意气。细细想来,老祖宗赞赏中庸之道,总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