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墨钧没有一个字的废话,一把将她抱起,冲了出去。
工作人员惊讶的目光一一掠过,米尘什么都听不到,除了厉墨钧胸膛的起伏以及海潮般汹涌的心跳。
她的身体随着他的奔跑而颠沛,她的手指拽紧了他的衣领,已经支离破碎的世界里,她看见的只有厉墨钧的下巴。
化妆间上了锁,钥匙在连萧那里。
厉墨钧不说二话,一脚将门猛地踹开。他将米尘放在沙发上,拎过米尘的包,从里面找到了一个小药瓶。
拧开盖子,他看向标签,门外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一次两片,快点”
米尘已经快要窒息了,厉墨钧赶紧到了两片药,喂米尘喝了下去。
男人快步走了过来,从米尘的包里取出另一个药剂,来到米尘的身边坐下,十分熟练地摇了摇喷雾,喷入米尘的咽喉。
空气一点一点涌入,死亡濒临的威胁感缓缓散去,米尘看着明晃晃的天花板,眼角的泪水未干。
劫后余生,她看向手中仍旧拿着喷雾的男子,对方的眉头死死地皱着,就与小时候那次她对花生酱感到好奇忍不住尝试了一点引发过敏时候一样。
他依然关心着她,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到现在,至今未曾改变。
“海文。”米尘轻唤了一声林润安的英文名。
曾经他将她世界撑得满满的,如今再次见到他,米尘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林润安侧过头,对站立在一旁的厉墨钧十分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不需要。”厉墨钧看向米尘,手掌覆上她的额头,“对花生过敏,你应该对身边的人说明。”
米尘低下头来,厉墨钧的掌心带着微微的凉意。米尘记得他的手和他的性格不同,一向很暖。如今这么凉,是被她吓的吗
她真的拥有动摇他的能力吗
“最好还是去一趟医院。”林润安起了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两年没有见到你了,没想到才见你这一面,你就出了事。你是在故意让我难受吗”
米尘低下头,没有说话。
这时候,摄制组的工作人员敲开了房门,“林先生,那个节目还没有完成,导演问你”
“就请主持人替我向观众们道个歉吧。我这边出了点事。”
林润安十分抱歉地一笑,低,将米尘的背包收拾好,他的手还没有触上米尘的胳膊,厉墨钧便一把将米尘抱了起来。
“你可以继续录节目,我开车送她去医院。”
厉墨钧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冷意。
米尘有一种感觉,厉墨钧生气了。甚至可以说是愠怒。
他一向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到天衣无缝,外人无从猜解。而此时此刻,靠在他的怀里,米尘清楚感受到他的情绪。
“可我必须得去。我清楚她的过敏史还有用药史。”
厉墨钧什么也没说,林润安当做默许,跟在了厉墨钧的身后。
一路上工作人员惊讶地望了过来,米尘觉得万分窘迫。
“我可以自己走的你放我下来吧”米尘小声道。
她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被厉墨钧这样抱着。
“你的腿刚才一直发软。”
米尘知道,自己的请求被驳回了。她只能转过脸去,脑袋都快嵌进厉墨钧的胸膛里了。
没有人认出我没有人认出我
米尘在心里不断地自我安慰。
她刚才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她以为没有人会看见她,没有人会听见她的呼喊,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去一切,然后这个怀抱所传递而来的温暖也将与她毫无关联。
可是她还活着。
当他抱起她的那一刻,她就有一种预感,她一定会活着。
原本因为恐惧的泪水早就收敛,可在此刻却又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浸湿了厉墨钧的衣领。
林润安替他们按了电梯。当厉墨钧抱着她进入,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刻,米尘忽然有了一钟不切实际的渴望,她希望电梯能够再慢一点,而自己能在厉墨钧的怀里待得久一点。
她记得那一刻厉墨钧的眼睛。
她一直觉得他的眼睛很好看,甚至连他冷冰冰的时候只要她用心地看着他的眼睛,也会觉得美好。
但只是美好而已。
而那个飞奔而来抱住她的厉墨钧,惶恐在他的视线中游走,他不再是那个站在高处漠然俯瞰一切仿佛无时无刻不置身事外的男人。
他的眼睛,变得动人起来。
他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但米尘,却觉得属于厉墨钧的那个铜墙铁壁般的王国,终于裂出了一条缝隙。而她,在那道裂缝之中,终于窥探到了真正的他。
他们来到了地下车库,厉墨钧将米尘放在了前车座,替她系上了安全带。
当他低来扯过带扣的时候,米尘看见的是他的背脊。她被他笼罩着,仿佛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会挡在她的身前。
林润安沉默地坐在了车后座,车子开了出去。
梦工厂的结果到底如何,米尘已经不在乎了。
一路上,米尘的脑袋是放空的。虽然放空,可是当她从车窗的玻璃反光中看见厉墨钧的侧脸时,她忽然明白自己对这个冷峻的男人有了莫名的期待。
他可以寡言少语,可以吝啬安慰,但是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冰冷。
来到医院门口,厉墨钧停下车来,他侧过身替米尘解开安全带时,米尘按住了他的手,“我真的可以自己走进去。”
这一次,厉墨钧没有再说什么了。
米尘跟着他们进了医院,被安排做一系列的检查。
医院的走廊里,厉墨钧与林润安并排坐着。
林润安抬头,吸了一口气,“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因为花生而过敏的情景。那时候我代替她的妈妈去学校接她。学校的门口有一辆小餐车,卖的是热狗和汉堡还有三明治。和她一起放学的同学,买了三明治,还挤了很多花生酱。也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有吃过花生酱,她很想尝试一下,哪怕已经被无数次叮嘱了不能吃,她还是给自己挤了一点。她以为自己会没事,但是当我赶到餐车前,她的同学被吓到手足无措,而我第一次体会到心脏都崩裂的恐惧感。她完全喘不过气来了。她差一点连命都没了,在医院里还对我说她终于知道花生酱是什么味道了。我问她,就为了知道花生酱是什么味道把小命搭上到底值得不值得她回答我,没有试过,她怎么知道自己会有可能把小命都搭上”
厉墨钧并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沉默着。
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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