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奥烈弗可是有段时间没来了。”
李欧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最近忙着试炼。”他说,“我总得翻翻书吧。”
“这倒是。每两年才有那么几个名额呢。”查尔斯赞同地点点头,“就算是法师联合会的进阶考试也没有这么严苛。”
李欧笑了笑,“那是他们,和我们无关。”
“我也是道听途说,我这里可从没接待过一位法师。”查尔斯对炼金术士与法师之间的争执早就有所耳闻,很快就转开了话题。“试炼好像是在今天吧”他忽然想起,“通过了吗”
李欧指着自己的胸口,“你说呢”
查尔斯的目光停在李欧的胸前,“五芒星恭喜,恭喜。”
李欧想起在遗迹的危险,那刮得面颊刺痛的剑风,仍旧不免有些心悸。“这一次也是运气足够得好。”他面露苦笑。
“不管过程如何,你都取得了成功。”查尔斯拍了拍他的肩膀,“绝大多数人都只看重结果,我也不例外。”
“查尔斯,你还是如此诚实。”李欧苦笑不已,“听你的话会让我觉得自己的努力毫无意义。这算是宿命论吗”
“对于像我这样的普通人而言,”年过半百的查尔斯摸了摸自己的秃顶,颇为无奈与自嘲地说道,“这是最让人心里觉得宽慰的解释,不是吗”
李欧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酒客的招呼声让他们的谈话中止了。
“你去忙吧。我就在这里坐着,奥烈弗一会就来。”
查尔斯点了点头,离开了吧台,向拍打桌面大声呼喊的酒客走去。
李欧端着酒杯,打量四周。乐师在大厅的角落演奏乐曲,美丽的女郎随着音乐在舞台上扭动腰肢,半遮半掩地显露春光,引得周围男性一片呼哨。不过更多的人却是维持着自己的小圈子彼此交谈。他们大多是一些商人。脸上遍布同样的愁容。李欧对此也有所了解:最近海上的天气实在是太过怪异了一些,连续半月都是狂风呼啸,暴雨交加。想必这些商人的货物已经在仓库积压许久,损失不小了吧。
只是他并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讯息。这些商人们已经心如死灰,除了买醉消愁就只有不断祈求虚无缥缈的神明。
“喂老板”突如其来的大声叫喊令李欧转移了注意力。他看向大厅的一角。一名穿着式样古怪的棕色长袍的女孩在用手掌拍打桌面。她有着一头垂至腰际,仿若火焰般的红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如起伏、飞扬。她的双颊通红,琥珀色的眼眸中流淌醉意。她高举酒杯,向查尔斯叫道:“再来一杯阿斯莫斯酒”
“阿斯莫斯酒后劲十足。”查尔斯劝说道,“小姐,您再喝就会醉了。”
“醉是什么”那女孩轻哼一声,“你的酒馆不卖酒吗”
查尔斯一脸苦笑。
“怕我付不起钱”
查尔斯还来不及答话,李欧就见那女孩从怀里掏出了钱币。金币黄灿灿的光亮夹杂在一片银色的光芒之中。李欧以为她会将那一把钱币全都塞到查尔斯手中。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女孩却肉疼地将金币挑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其仔细擦拭了一遍,重新收了起来,只把银币交给了查尔斯。
“小、小姐”查尔斯捧着手里的几十枚银币,收也不是,放也不是。他看着那女孩,为难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生意人的秉性占了上风,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这这不够。”
“不够,那就先欠着吧”女孩理直气壮地说。
查尔斯面色古怪,“你不是有奥伦金币么”
“不行,绝对不行。”女孩收起了笑容,一脸戒备地看着查尔斯,“金币绝对不行休想从我这拿走一个子儿”
“可这不够。”
“那就等我攒够了银币再给你。”
女孩的话让查尔斯无法驳斥,也让李欧哭笑不得。
“李欧,看什么呢”奥烈弗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他招了招手,向女招待要了一杯低度的蜂蜜酒。
“没什么。”李欧摇了摇头,举杯与奥烈弗碰了一下。
“听父亲说,安德鲁森差点就死了。”奥烈弗轻声说。他的声音几乎淹没在酒馆嘈杂的气氛中,李欧又询问了一次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好机会。”李欧耸了耸肩,“如果不是叔叔突然出现的话。”
“我知道你和安德鲁森家的恩怨。他和他的父亲都是贪得无厌的混账。”奥烈弗说到这也忍不住皱起眉头,眼中流露出厌恶。他想起传言中安德鲁森父亲使的一些见不得光的卑劣手段:欺骗、恐吓以及威胁。
“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李欧放下了酒杯,“他可是我的邻居。”
“你做得太明显了。”奥烈弗按着额头,“幸好今年主持试炼的是我的父亲。如果是其他人,说不定还会受到处罚。”
“处罚”李欧撇了撇嘴,“不外乎取消商业许可。你难道忘了,试炼之前我们都签下了生死契约。”
“你难道不会后悔你可是一直都想子承父业。”
“取得商业许可不止一种办法。通过试炼只是最简单的一种。”
“这我知道。”奥烈弗叹了口气,“但今天无论如何,你与他们家都已经算是撕破脸皮,势如水火了。没有挽回的余地。你得小心一些。安德鲁森的父亲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奥烈弗,听你的话我像是十恶不赦的混蛋。”李欧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一名炼金术士,不是与尸体打交道的死灵学派法师。我的手里玩弄的也是天平和烧杯。即使是解剖尸体,那也是属于类人生物。而且,我和安德鲁森的恩怨,还不至于用刀剑解决。”
“那是为了什么因为那个法印”
李欧没有正面回答。“我作出了只是反击。”他阐述事实,“是他先下的死手。”
“我相信你。”奥烈弗说,“但别人却不会这么认为。他们会把这当做你的一面之词。”
李欧心里的怪异越来越盛,他总觉得今天的奥烈弗话中有话。想要说什么却不直接开口,一直在无意义地绕圈子。这不像他。李欧犹豫了一阵,问出了心里的困惑:
“奥烈弗,你今天就是打算和我说这些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彼此争执”
“我只是有些担心。安德鲁森的父亲已经是九级的炼金术士”
李欧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不是你的实话。”他说,“我觉得你更像是说客。”
奥烈弗沉默不语。他垂着头,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甜腻的蜂蜜酒。直到酒杯见底,他才慢慢地说道:“我不是说客。我不代表任何人。”
李欧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