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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 府天 2435 字 2023-10-02

给了目不识丁的寻常小民,一直被炎侯阳烈以强势压下的立储之议,终于被完全提到了台面上。

阳烈望着桌头那高高的本章,恨不得一把火尽皆焚毁,最终却只能勉强克制下自己的心绪。他很清楚,自己如今已经被人架在了火堆上炙烤,绝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就是想要动手清除那些蠢蠢欲动的阴谋者,也只能等到局势稳定以后,可是,他能耗得起那么长时间么

一向性子暴躁的他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这种时候,虎钺偏偏在中州未归,妻子庄姬也借故躲开了,他竟是只能把气头出在一众内侍宫婢身上,可骨子里深深的疲惫却始终驱之不去。一国之君一呼百诺,谁能看到背后的步履维艰,还不是自己吞下所有苦果罢了

“启禀主上,夫人有急事奏报,请您移驾凤仪殿”内侍宋丙急匆匆地跨过门槛,俯身奏报道。

“夫人”,阳烈眉头大皱,他自然知道,炎姬这趟去中州,凡有信息必先向妻子庄姬奏报,可一向没有什么要紧事。“寡人这就过去”

“夫人。什么事这般紧急”炎侯一踏进凤仪殿大门便发现了庄姬惶急的身影。一颗心陡地一沉,“是不是明期在那里遭到了什么不公”

“主上,先王驾崩前留下了遗诏,欲将明期许配给练钧如昨日新王在隆庆殿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这件事。虎钺又当众说了些过分地话,明期无法,只得命人星夜送信回来”庄姬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绪,目光中颇有几分软弱。“明期虽然曾经对那练钧如有些好感,但这件事在此时提出非同小可,若是处理失当,恐怕”

“好一个乘人之危”阳烈顿时暴怒,愤然咆哮了一声之后,劈手将身旁地花瓶狠狠砸在了地上,那砰然巨响顿时惊动了殿外内侍。他不耐烦地看了那些探头探脑的奴才一眼,厉声喝道。“全都滚下去,这里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好嘛。伍形易送回了阳无忌,姜离临死还要算计寡人的女儿,真以为我炎国好欺是不是寡人治军多年却未曾好好用过兵,既然如此,即便是一战,寡人也要让那些小觑了我炎国军威地人一点厉害看看”

“主上”庄姬不禁大惊失色,“你不要忘记了。阳千隽门主还在暗里等着你发难呢如今中州局势已经有所恢复,而且四国都渐渐陷入了内斗泥潭,谁也不能轻易抽身,你这个时候对外用兵只能把明期往火里推罢了”情急之下,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仇恨,毕竟,阳千隽对她们母女没有任何好感,倘若阳烈一朝败亡,她的所有希望也就随之消逝了。

“可恶”阳烈恨恨地捧着脑袋,发狂似的在殿内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最终立定了,“明期在信上有没有说过她自己地态度还有,天子大丧究竟是什么时候”

“明期似乎不置可否”庄姬犹犹豫豫地答道,随即勃然色变,“天子大丧势必要诸侯亲自参加,一旦主上离国,那岂不是给了贼人可趁之机不仅是我炎国,就是商国、周国,甚至是夏国,怕也有动辄败亡之祸”

“所以说,姜离就是死了也不让我们好过”阳烈早已忘了什么君臣际野,口中已然直呼姜离之名,“不去就得被人钻空子,去了也得防有人暗中使坏,竟是怎么做怎么错,可恶”他只感到胸中怒火完全转换成了杀机,情绪越来越激动。突然,他转身重重抓住了庄姬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夫人,如今寡人不敢相信任何人,只有靠你了,你一定要稳住局面”

庄姬讶然抬头,见这个一向自负狂妄的男人露出了恳求的目光,心又不禁软了。事到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又怎能轻易撂挑子“主上您说吧,妾身尽力而为就是”她竭力避过那热切的目光深深低下了头。

“调兵的虎符寡人留给你,所有心腹将领,寡人会命他们全都听从你的调配,还有,绯都之内实施全面戒严,绝不容许有不相干的人任意进出”阳烈斩钉截铁地冷笑道,“至于朝中大臣,寡人也给你完全地节制之权,政务有太宰白石汇总,你从中决断,实在不行的就命人送至中州,只不过多劳动几个飞骑将而已凡有目谋不轨者,劳请夫人一概诛之,不用待寡人归来”

庄姬听得不寒而栗,最终却微微点了点头。“妾身明白了”

同样,接到天子大丧的消息,周国和商国也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周侯樊威擎还算能找到人托付国事,况且王姬离幽也不是省油的灯,可商侯汤秉赋就着实惊惶失措了。汤秉赋先是想以身体不适为由遣人代替自己,而后又想尽早发动诛除信昌君汤舜允。但是,知道局势已经尽在手中之后,汤舜允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殷都城内,信昌君府除了一应下人之外,再也难以找到半个有用的人,让商侯手足无措。

百般无奈的商侯只能把主意打到了严修身上,在他心目中,严修乃是武者出身,一定不可能有那么多别样的心思,所以刻意安排了一众名士把持朝政之后,又毕恭毕敬地将严修请入了长明殿,竟以国之宝重――国玺相托,让这位中州少师吓了一跳。

严修脸色复杂地看着面前那一方小巧的碧玉,手指只是轻轻抚摸了一下便立刻缩了回来。

“君侯,此事过于重大,您真的确定商国群臣没有异议须知无论何人,只要拿到此物便能对商国上下发号施令”

汤秉赋连连摆手,高深莫测地说道:“此事寡人已经具折禀明了天子,想必以严大人中州少师之名,一定能比其他人更为妥善地保管此物。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寡人此去华都,汤舜允那厮必定会伺机而动,届时能否保住此物还不得而知,不若交给严大人保管,兴许还能延住寡人的一丝元气。严大人自己就是出色的武者,应该不会辜负寡人希望才是”

严修第一次用审视君王的目光看着一向昏庸短视的商侯,心中暗叹不已,想不到,即便是这样一位国君也能明白先王姜离的用意。中州希望看到的不是一个为信昌君汤舜允把持的强大商国,而宁可是一个分崩离析,支离破碎的商国,只有这样,王权才能一步步得以巩固,不用考虑外在的威胁。

“君侯放心,我一定会保住此物,不让它落在他人之手。不过,这段期间的用玺又该如何处置,总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国之宝重在我怀中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君侯也不会想要我成为众矢之的吧”

“自然不会”汤秉赋捋须笑道,“寡人已经有令,天子大丧期间,国中奏表由太宰盖其印玺认可,但也仅限于这段时间而已。一旦汤舜允欲图夺权而发现没有国玺寡人倒要看看他拿什么号令群臣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