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南一样,塞北只是个统称。长黎幅员辽阔,大小城池无数,塞北是由漠北、雁门、金城、绫兰、卧龙五大城池组成。秦玉龙当年在边关历练,就是在雁门,与栖凤接壤,只隔了一条形似大雁形状的大雁河。
卧龙城则是与夜郎国境相邻,因连绵不绝的卧龙山脉大部分在此城境内,故而此地就名卧龙城。夜郎要想抵达栖凤边境,兵马就得从卧龙城借道,穿过绫兰、金城、雁门三地,如入无人之境。这等严重侵犯长黎领土主权之举,因夜郎兵强马壮,长黎向来忍气吞声。
谢重锦如今却是不打算忍了。他这一年的军事不是白练的,武器也不是白造的,都是为了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予以反击。
夜郎虽尚未对长黎正式宣战,近年却在塞北地带动作频频,如今许是仗着弩.箭与傀儡蛊的研发快大功告成,愈发不把长黎放在眼里,竟公然越山在山脚下驻营练兵,伺机吞并的野心昭然若揭。当地太守毫无作为,反倒是夜央山庄带人几次击退试图越境的夜郎士兵。
外敌虎视眈眈,地方官本该惴惴不安。当地太守那般猖狂,焉知不曾与外敌勾结,狐假虎威?
想到这些天暗影查到的东西,谢重锦眸色阴翳。
陆雪朝注意到谢重锦愈发冷凝的神色,没说什么,安抚地握住他的手。
谢重锦揉了揉太阳穴,眉目有连日操劳的疲惫:“是我疏忽,竟不知夜郎竟已猖獗到在长黎境内练兵,卧龙太守拿鸡毛当令箭,苦了边关百姓。”
“人总有百密一疏。”陆雪朝替他揉穴,“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连我也分.身乏术,哪里能够面面俱到。我不也不知道?这事本该由当地太守禀报,他禀了夜央山庄之乱,倒对夜郎异动只字不提,其心可诛。”
谢重锦冷声:“只怕是卖了国。”
“玉龙先前同我说,发放到边关军营的军饷总是不够,将士吃不饱饭,哪儿有力气去战斗。玉京输送粮草去雁关,卧龙通往绫兰的盘龙道是必经之路。若被当地官员克扣了去,中饱私囊尚在其次,若是去喂了夜郎的兵马……我那时分明已去查了雁门,竟漏了卧龙——不,我也没漏,也派人查过,竟还是……咳咳!”谢重锦气得咳了两声。
陆雪朝立刻拍了拍他的背:“怀允。”
他拿出水囊:“喝口水。”
他知道谢重锦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好皇帝,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平日里再喜怒不形于色,遇上这种事,定是动了真怒。
谢重锦摇头:“只是气着,我又不渴,这水还是省着你喝。”
他们如今在漠北通往金城的沙漠上。塞北有大片土地都是沙漠,年年都闹干旱,沙尘暴也十分严重。在林蝉枝的规划下,这儿种上了许多胡杨红柳,做了绿化,但一时半会儿不见成效,四下仍是茫茫大漠。
他们弃了马车,拉车的都换成骆驼。沙漠中水源珍贵,谢重锦想着能省这点儿喝就省着点儿,以防万一,要多留些给清疏。
陆雪朝无奈:“出来一趟,水自是带够了的,你不必杞人忧天。”
这一路谢重锦几乎不喝水,要把水留给他。在资源有限又是生命所需的情况下,谢重锦对陆雪朝的紧张程度会直线上升。
谢重锦立即回话:“我不忧天,我只忧你。”
这该死的保护欲。
“你喝不喝?”陆雪朝佯装不耐,“嘴皮子干裂了,就别想再亲我,我嫌难受。”
“……”陆雪朝一生气,谢重锦瞬间乖巧,“我喝。”
看到谢重锦乖乖喝水,陆雪朝这才满意。
“到了卧龙城,先别打草惊蛇。”陆雪朝切回正题,“我想去见一见独孤夜,能兵不血刃说服招安最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兵戎相见。”
因卧龙城目前局势不明,夜郎士兵驻扎,太守立场成谜,他们这次也并未以帝后仪仗浩荡出巡,而是伪装成运送军粮的官差。虽阵仗也不小,好歹身份不那么引人注目。
否则很难保证不遇到暗杀。
为了安全考虑,都不宜高调出行。
雁门与卧龙两大边境都有军队驻守,需要定期输送粮食。陆雪朝寻思赫连钰那头的动静也快了,女帝用了将近半年的断魂香,命不久矣,一旦驾崩,栖凤局势定当大乱,需要秦玉龙与赫连奚带兵助阵,这段日子没少往雁门运送粮草。避免厚此薄彼打草惊蛇,给卧龙城送去的也不少。
借运粮队掩人耳目,是最好选择。
“至于你说的派人查过,却没查出问题……”陆雪朝若有所思,“或许不是没查出来。”
“清疏的意思是,他查出来却没禀报,是背叛了朕?”谢重锦凝眉,“人是沈鹤洲选的,他应当不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陆雪朝摇头:“不无可能,但还有另一个可能。”
“夜郎擅蛊,会蛊惑人。”
“并不是没有先例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