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拉贾赫德。他主要走长安和撒马尔罕一线,听说在长安都有他的商行,是本地当之无愧的商行领袖,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他的庄园在哪里”任天翔问。“在城东的富人区,他的庄园仅次于当年龟兹王的王宫,三岁小孩都知道。”阿普答道。
“多谢阿普大哥,以后再有买卖,我会第一个想到你。”任天翔说着起身要走,阿普忙道:“现在天色已晚,兄弟就在我这里住下吧。我隔壁还有一间客房空着,兄弟住只要五十个铜板。”任天翔想想住客栈也要花钱,也就懒得再找地方,便答应下来。阿普见状大喜,连忙将任天翔领到隔壁客房,却是一间漏风又漏雨的破屋。任天翔在心中暗骂这龟兹奸商,嘴里却道:“这里挺好,有风有雨还有月亮。”
阿普不好意思地笑笑:“兄弟先将就一宿,明天我将屋子好好修整一下。”“不必了,我住一宿就走。你要心痛兄弟,就给弄点吃的吧,我还没吃晚饭呢。”任天翔说着将阿普推出房门,然后点上油灯,将刚买的地图小心展开,仔细将龟兹周围的地形牢记在心中。
第二天一早,任天翔找街头卖字的写了封拜帖,然后又去旧衣店买了身绸缎衣衫,这才往城东富人区走去。拉贾老爷的玫瑰庄园占地极广,十分好找。任天翔稍事打扮,又恢复了几分豪门公子的风采。他施施然来到庄园门外,对守门的家丁不亢不卑地道:“在下长安义安堂少堂主任天翔,特来拜会拉贾老爷,请替我通报”
那家丁将任天翔上下一打量,顿时收起了几分狂傲。任天翔那种豪门公子的气概,普通人说什么也装不出来。那家丁也是眼光活络之辈,忙接过拜帖道:“请公子在此稍候,我这就替你通报。”
少时那家丁出来,神情冷淡了许多,对任天翔示意:“请公子跟随侍女进去,她会领你去见老爷。”侍女是个肌肤如雪、金发碧眼的胡姬,抬手向任天翔示意:“公子请”
随着侍女进入大门,即便见多识广的任天翔,也不禁暗赞这庄园的华美。他最后被侍女领到一处偏殿的门外,侍女小声道:“公子请在此稍候,听到传唤再进来。”
偏殿中有胡笳鼓乐之声,以及舞姬脚铃那动人的脆响。任天翔从珠帘中望进去,就见一个年逾六旬的波斯商贾半躺半坐在绣榻之上,几个妙龄侍女正为他捶腿按摩,他却百无聊赖地望着偏殿中央,那里有几个近乎全裸的胡姬,正抖动着腰肢在激情而舞,那浑圆的小腹随着鼓点急速抖动,令人有种血脉喷张的感觉。
任天翔等了片刻不见传唤,撩开珠帘便闯了进去,径直来到舞池中央。几个舞姬见有陌生人闯进来,一时乱了节奏,不由愣在当场。舞姬一停,乐师也不由自主停止了演奏,殿中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闯入的任天翔身上。
绣榻上的波斯商贾稍稍抬起身子,眯起眼打量着任天翔,并没有开口,他一只手拈着颌下浓密的髯须,另一只手插在一个侍女胸兜中把玩着,并没有因意外而停止。
“拉贾老爷”任天翔用波斯语淡淡问,与波斯人目光一对,他立刻感觉对方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狐狸,酒色过度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双深邃精明的眼眸。波斯人没有吭声,浅浅地抿了一口酒,这才冷冷问:“义安堂少堂主现在义安堂的老大是碧眼金雕萧傲,他好像没有儿子,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少堂主”说着一把将拜帖扔了下来。
任天翔捡起拜帖,笑着一撕两半:“这拜帖只是来见拉贾老爷的敲门砖,您老不必当真。”拉贾一声冷哼:“来见我做什么求我赏你几个铜板还是做我的门客吃闲饭”
任天翔莞尔:“拉贾老爷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在这龟兹做个土皇帝,就以为天下人都要来巴结你你也许正在焦头烂额,一筹莫展,所以才如此烦躁吧”拉贾扫了任天翔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任天翔淡淡笑道:“近日全城早已传遍,自从悍匪沙里虎纵横大漠以来,这条通往长安,连接西域和大唐的商路基本阻断。拉贾老爷是靠东西贸易才打下这偌大家业,如今财路被阻,所以只能在家看肚皮舞解闷了。”拉贾一声冷哼:“小小毛贼,岂能断我财路我有安西都护府兵马护驾,还怕那区区几百号小匪不成”
任天翔呵呵一笑:“安西都护府兵马是保西域四镇的平安,不是你拉贾老爷的私人卫队,请他们护送商队,代价恐怕也是不低吧一两次还可承受,时间一长就不知你是否吃得消咯”见拉贾默然,任天翔便知点到了对方的死穴,不过他并不急于说出自己的解决办法。他知道只有沉着镇定,才能将自己的智慧卖个好价钱。果然,拉贾在沉吟了半晌之后,终于沉不住气问道:“你今日前来见我,莫非是有什么解决办法”
任天翔淡淡笑道:“拉贾老爷也实在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被义安堂抛弃的无用废物,自身的麻烦都无法解决,如今更是一文不名,哪有办法为老爷解决这麻烦”拉贾也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听任天翔话里有话,立刻一拍手,对下人果断吩咐:“设宴,我要好好款待任公子”
巨富就是巨富,不过盏茶功夫,各种美味佳肴就陆续传递上来,其中竟有不少是传自中原的名菜,甚至还有产自长安的状元红。拉贾指着酒菜示意道:“我知道在这龟兹不容易吃到正宗的长安菜,所以请了个长安会珍楼的名厨带在身边,请任公子品评。”
任天翔也不客气地在拉贾的对面盘膝坐下,立刻有侍女为他斟满酒。就见拉贾举杯道:“公子远来是客,老朽权尽地主之谊,先敬公子”
“不敢”任天翔忙举杯还礼,“咱们唐人是以长者为尊,应该我敬您老才是。”二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拉贾一拍手,鼓乐又再次响起。几名舞姬鱼贯而入,又开始了那火热撩人的肚皮舞。拉贾指着舞姬笑道:“龟兹乐舞享誉西域,波斯舞姬更是天下驰名,将这两者融为一体,只怕繁华如长安,也未必能看到吧”
任天翔点头赞叹:“确实是人间至美,我在长安也未曾得见。”
二人只顾喝酒吃肉,大谈风月,却都不提方才的话题。直到酒至半酣,拉贾才对一名随从低声吩咐两句。那随从点头而去,少时便捧着个大红托盘进来放到了任天翔面前。任天翔见托盘上盖着红布,奇怪地问:“这是什么”拉贾拈须笑道:“这是今日一道主菜,希望公子喜欢。”
任天翔依言揭开红布,就见眼前白花花一片闪亮,耀人眼目。定睛一看,竟是六个大银锭,每个只怕有七八两重,总共差不多有五十两,价值五十贯钱,这对普通人来说,是一辈子也未必能赚到的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