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的短兵相接之声。
被砍断胳膊腿的哀嚎声,马匹发出长嘶。
黑甲卫队犹如从蚁穴之中源源不断地四面钻穿,铁骑突出,剑戟铿锵。
厮杀许久之中,卫氏临危不乱的车队被冲散了,薛淑慎惊恐地捏着聂氏的手,随着马车激烈震晃,车夫毕竟是多年熟手,将马极力控住之后停在官道一旁。薛淑慎正要探出车门,忽然飞来一柄断刀,吓得她花容失色缩回聂氏怀中。
许久许久,外头似乎没有动静了,薛淑慎这才拉开车门。
车外有人来回话,“符节令王徵,营救来迟,请夫人恕罪。”
薛淑慎微微讶然。
这王徵乃是卫邕原配的外甥,今日前来的女眷里头,只有卫绾一人是与他真正沾亲带故的,不然以他的官位何以越俎代庖来相助卫家。
薛淑慎被聂氏搀扶下车,望了眼屈膝半跪于身前,清秀尔雅的男子,才及冠之年,出落得风神俊逸。
她又回头去着部曲清点人手,卫良吩咐了下去,须臾之后,他回话道:“死伤了二十八个弟兄,”他蓦地蹙起了眉,“夫人,有一驾马车不见了”
薛淑慎怕是小女儿出了事,心头猛跳,“谁的车”
卫良怔忡莫名,不知该摆出何种颜面,面露愧色:“四姑娘的车。方才被匪盗冲撞,流失亡逸了,夫人宽心,小人这便派人去寻。”
“不必了”
薛淑慎忽然唤住他。
卫良惊愕顿步,不止他,还在原地的王徵也震惊之下抬起了头。
薛淑慎道:“卫氏今日伤亡过重,但大局为重,或许贼人还会卷土重来,你须先护送我们回洛阳。既然王大人在,他是卫绾亲表兄,断不会置之不理,也比你寻得快。”
卫良望了眼王徵,王徵此时徐徐起身,回以眼神示意,卫良颔首,命人去牵马,护送卫氏一行人返程。
小女儿卫织被吓得不轻,改换马车,扑到母亲怀中来了。
薛淑慎抚着她的背,慈爱地宽慰着。
卫织嘟起了唇,“我方才听卫良说,四姐姐不见了。”
“母亲你没让人去寻。”
薛淑慎知晓卫织与卫绾素日里互相不对付,为了朵绢花也能大打出手,惊奇道:“母亲错了”
“母亲自然无措,”卫织抱着薛淑慎的腰,娇软地蹭蹭母亲的胸腹道,“说不准卫绾现在已被贼人掳去了,即便她那个表兄救得回来她,清白也失了,到时候咱们卫家也要闹笑话给人看,不如就让她不回来了好。反正,也不教人省心”
她撒娇一般地亲了口薛淑慎的面颊,见母亲面露讶色,虽无责怪之意,也料想自己的言语让母亲始料未及感到冒犯了,便又道:“卫绾她娘死了好多年了,任凭儿女在家中横行霸道,四处点火,偏父亲对他那个原配心有愧疚,才纵着他们胡来。哼哼,父亲若是知晓了卫绾不清白,恐怕也不会要这个女儿了。我看,最后那个符节令才适合她”
今日之前,薛淑慎倒没这么想过,被卫织童言稚语提醒了一句,茅塞顿开。
卫邕因觉得亏欠原配周氏,前不久卫绾才及笄之时,便在家宴上感慨了一句,将来定为卫绾觅得良姻,豁出老脸去也将她嫁得不输王侯。
家宴之上听到的人不多,虽是酒后之言,可卫邕贵为当朝司马,岂有朝令夕改出言反悔的道理旁人皆不说话,薛淑慎才心头骇然。她膝下还有一个小女儿卫织,年方十三,也快到了许亲的年纪,若卫绾嫁得不输王侯,她的卫织难道要低人一等不成
这当然不能。
今日王徵若将卫绾寻不回来也就罢了,若能寻回来,她在其中搅和一番,不必费什么功夫,将卫绾塞给了她六百石小吏的表兄,也尽够了。
马车平安无虞地回了洛阳。
一行女眷虽带了风尘,面露倦意,仍姿态从容,步履稳重地回了府,卫邕与长子和次子已等候许久。
长子是薛淑慎所出,名卫不器,次子在家中行三,原配周氏细蕊所出,卫绾亲兄,名卫不疑。
卫不疑只见薛淑慎携卫织之手迈过门槛来,跟着妹妹出门的月娘和常百草均不见人,他左右探看,薛淑慎已与卫侯说了许多告慰之语了,仍是不见妹妹踪影。他倏地一下耷拉下来脸色,不敢冲薛淑慎使气,脸色晦暗地冲上去,一把攥住了卫良的前襟。
“我妹妹人呢”
卫不器也朝这边望了过来。
卫邕皱起了眉头,走出两步,又回头道:“夫人,阿绾呢怎不见人”
薛淑慎倏地眼眶儿便红了,“夫君,我正要同你说此事,回来途中,我们遇上了悍匪。先帝陛下是开国之君,天下太平才不过三十年,那黄河河道之上匪患一直未平,你心中是知道的,我已让人挑了官道走,避开小路了。可,咱们偏偏就命苦更命苦的,阿绾竟在厮杀之际教奸人掳去了”
“什么”卫邕与卫不疑一齐出声。
卫不疑一拳拎起,登时要揍在卫良鼻梁上,暴怒喝道:“你说是不说”
卫良垂下了头:“小人护主不力,请三郎责罚”
卫邕面露失望,将薛淑慎还勾着她宽幅袖摆的手挣脱,“阿绾被歹人截去了,夫人你竟没派人去找”
“夫君你这是在怪我”
薛淑慎也惊讶,倒退了几步,跌回聂氏怀中。
卫织将母亲一抱,挺起了胸脯为母亲顶撞回去:“才不是卫绾自己不当心,教人劫走了,我们卫家死了好多人,阿娘也并不是不救她原本她那个表兄也带人来了,说要救回她,还同我们立了军令状的”说罢又频频朝大兄使眼色,教大兄站出来为母亲说话。
卫不器个性仁懦,只是蹙眉,权当不见。
薛淑慎与卫织失望透顶。
卫邕骇然道:“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如此便回来了,怎不等等王徵救回阿绾”
薛淑慎忽冷冷道:“王徵是卫绾亲表兄,自然比我这个狠心主母更惦记她的安危,以免我揽了这活去,救不回卫绾反又让人诬赖一通,说我狠心恶毒了夫君心里也清楚,我便是如此一个狠心恶毒之妇。”
“你”
这二十余年来,卫邕教薛淑慎掐得大气不敢喘三口,不是没有道理的。
卫不疑的心一下沉回了腹中:“父亲你也不管阿绾死活了么”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