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止一次听饶星海提起过饶院长,这个为他起名字,愿他如星海一样灿烂辽阔的妈妈。但饶星海从来没有提过她已经离世。
沈春澜立刻明白:饶星海在逃避。即便已经过去两年,他仍旧未能完全接受这件事。
而现在,饶星海愿意对他提起这件事,本身就是极为珍贵的信任。
“她很爱你。”沈春澜沉默片刻才说。
“非常”饶星海低着头,“我拿到新希望的通知书之后,打算烧给她的,但烧掉了我就上不了学。她一直希望我考大学,希望我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整天跟不知所谓的人混一起。”
那封信是饶院长病重的时候写的,她告诉饶星海他是如何来到了孤儿院,又是如何得到了这个名字,以及他的母亲是如何死去的。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饶星海抬头看他的老师,“她想丢掉我,把我放在福利院门口。然后她就得到了报应,被树压死了。”
虽然轻描淡写,但沈春澜仍然从他的口吻中觉察到怨恨。
秦戈说过,他在饶星海深层“海域”的碎片记忆里听到饶星海母亲不断安慰他:别怕,这里安全。
而如果她打算在福利院门口遗弃饶星海,肯定是希望他能被人发现,能活下去。既然这样,她就不可能选择在一个这么危险的台风天,在这么大的风雨之中放弃孩子。
沈春澜察觉到一丝矛盾。他没有深究,此时深究是没有意义的,他得不到答案。
“你想过她的身份吗”沈春澜问,“是普通人向导哨兵还有她的样子,她的年纪”
饶星海摇头。
他想过的。沈春澜判断出答案。但他不愿意承认。仿佛承认对已经毫无记忆的母亲还存留好奇和留念,对此时的饶星海是背叛,或者侮辱。
饶星海的抗拒情绪很浓了,他不再说话,拒绝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但沈春澜很感激今天的训导。他这位固执倔强的学生,愿意在他面前袒露心底的秘密了。
一颗榛子被扔到饶星海身上。饶星海顿时一愣。
黑曼巴蛇和天竺鼠互相配合,一个摆榛子一个甩尾,一颗颗地把坚果往饶星海身上丢。
饶星海:“谢谢,我不需要这个谢谢谢谢不用了不必了ok停”
他被榛子打得抱住了头。
沈春澜:“它们在安慰你。”
饶星海:“我谢谢它们了你不能给它些杀伤力不强的子弹吗葡萄干,什么的”
他的躲闪引起了始终呆在一旁的黄金蟒的注意。黄金蟒猛地一甩蛇尾,这回是直冲着黑曼巴蛇而去,一下把它打翻了。
饶星海得以解围,但黑曼巴蛇被黄金蟒的举动激怒,几乎从地上一弹而起,飞速冲着黄金蟒撞去。
黄金蟒体型比它大得多,岿然不动黑曼巴蛇急速靠近时,忽然张开了蛇口。
它口腔漆黑,毒牙森冷,黄金蟒瞬间有了行动,蛇身一扭,躲开了黑曼巴蛇的攻击。黑曼巴蛇没有停下,迅速转身,继续冲着黄金蟒袭去。黄金蟒连连躲避,撞得角落书架砰砰直响。
天竺鼠呆站在三脚架下,小爪子不断鼓掌。
沈春澜觉得今天的训导应该结束了。“你的蛇咬你的蛇,会中毒吗”沈春澜在本子上书写记录,“还有,我要给你留一个作业,你什么时候完成,我们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次训导。”
饶星海心不在焉地看俩蛇打架:“会不会中毒我也不知道等等,黑曼巴蛇会有毒腺吗它连内部器官都没有。”
“带毒的精神体拥有的毒腺不是生物学上的毒腺,你可以理解为某种有毒物质的微分子结构。”沈春澜想了想,“精神体那一章你们没上吗我记得里面说过,精神体的存在是目前哨兵向导身上最大的谜团。”
“忘记了。”饶星海岔开话题,“什么作业”
黄金蟒和黑曼巴蛇打得异常热烈,沈春澜皱了皱眉。哨兵的信息素气息有些浓厚,他下意识擦了擦鼻子。
“这作业挺简单的,两件事。”沈春澜伸出手指,“一,在你的舍友面前,记住,是三个人面前,释放黄金蟒。二,让黄金蟒去参加接下来的精神体比赛。你没报名也没关系,校运会当天会有临时报名的项目,至少参加一个。”
饶星海脸色变了,想都没想:“不。”
“你其实已经暴露过精神体,篮球场那次。”沈春澜提醒。
饶星海仍旧很固执:“那不一样。”
“饶院长不是想让你做有意义的事情吗”沈春澜对他说,“饶星海,现阶段,你学会接受自己的一切,包括精神体在内,这就是最有意义的事”
他话音未落,忽然因一阵眩晕而顿住了。
饶星海还在对面等待他的下文。
沈春澜下意识把手攥成拳头。掌心温度升高了,持续不断的轻微眩晕,他开始觉得热,汗水憋在皮肤下,一点点地冒出来。
沈春澜有些紧张了。血压升高、体温升高、微汗,是初级性反应的表现。
他一下站了起来,转身走向还在运作的卡片机。
“第三次训导结束。”他关上了开关,随即转身走向办公桌。
“老师”饶星海察觉他的不对劲,连忙起身走来。
沈春澜一边拉开抽屉,一边抬手制止他:“停。先收起你的蛇,现在,立刻”
两条蛇的搏斗正进入白热化阶段。黄金蟒学会了钳制黑曼巴蛇的技巧,黑曼巴蛇被它缠得死紧,蛇口的毒牙愈发闪亮,不断转动小脑袋找地方下嘴。
哨兵陌生的信息素弥漫在办公室里,强烈得仿佛一整团沉重的阴云。
同时,它也潮湿如同暴雨之后的空气,但不会让人感到粘腻。它是清爽的,是春夏之交的风,有草叶的气息,轻易吹入人的四肢百骸。它又和饶星海一样,沉默,顽固,挥之不去。沈春澜伸手在抽屉翻了一会儿,心往下沉:只有一个空瓶子。他的抑制剂已经吃完了。
饶星海已经收起了蛇,带着满脸忧虑走近:“你还好吗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沈春澜再一次抬手止住了他靠近自己的身影,“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记住我布置的作业记住我说的话。”
饶星海顿了片刻,走到他身边:“性反应”
沈春澜:“”
饶星海:“不过是初级而已,很正常。”
沈春澜心想,嚯,现在轮到你跟我说很正常了。
“那你打开门吧,让我的天竺鼠出去。曹回应该还在楼下学工处,它可以去拿抑制剂”
饶星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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