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1 / 2)

军政自古两不相涉,哪怕亲父子亲兄弟,一方从政一方从军,彼此间也不能谈论内部事务。

两人间没有血缘关系,成长轨迹里也未有过平行线,这种不寻常的交集,显然有些不为人知的因素。

艺焦,你怎么会到这里的?杜康开口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哀乐。

朱艺蕉不忘表忠心:当然是收到您的信号台发过来的信息,我连夜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营救。

就你一人吗?

这不是情况紧急,况且您不在,调动部队的手续麻烦,我就先过来尽一份力。

杜康轻笑一声:艺焦,你今天的话比往日多了不少。

朱艺蕉一愣,道:因为担心元帅的安危。

杜康低头:这条求救信息,我给临渊羡鱼团的每个人都发了,只有你来了。

朱艺蕉:这群人行动也太慢了。

杜康静静的站在那,忽明忽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流淌。他的眼神并不凶悍,却如同千斤顶一般,让朱艺蕉不敢抬头。

杜康:你再看看那条信息。

朱艺蕉踌躇片刻,低头调阅出那条信息,从头到尾一字一字看了三遍,也没看出异样。

杜康也不在卖关子。

我根本没有说,我被困在了哪里。可你却这么精准的找到这片小群星。我估算了一下从孤林星到这片星域的距离,还有正常机甲的飞行速度,基本上,只有从收到消息后就启程,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就到达。以你的冷静和聪慧,不该犯这个错误的。是以为猎物落网,太兴奋了吗?

杜康等着对方的托词,却见朱艺蕉双手下垂,全然没有防备的姿态。

元帅还是元帅,终归是技高一筹。朱艺蕉的声音平静得吓人,仿若是无风无浪的水面,让人担心平静下蕴含着何种汹涌。

杜康缓步走向朱艺蕉。

说起来,朱艺蕉算是自己的学长和前辈。他入军校那年,朱艺蕉正好毕业,校园里尽是这位前辈的传说。他刚进入第九军时,朱艺蕉是军情部部长,两人虽不是同部门,但其对他这位后辈也多有照顾。

我能问为什么吗?杜康道。

杜康原以为,这后面或许有几代人的恩怨情仇,却听朱艺蕉冷笑一声,道:因为嫉妒。

我明明比你早进入第九军,可是老元帅赏识的只有你,同僚承认的也只有你,连你死了,他们都还不离不弃。杜康,你何德何能呢?

这个理由肤浅又可笑,在杜康看来,微不足道得如同尘土。偏偏那尘土渗入了五脏六腑,渗到每一处血管,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杜康刚想开口,却见朱艺蕉手腕上的身份认证器闪着红点。

长年的敏感和警觉让他立马反应过来。开防护异能。杜康话音刚落,骇人的爆炸声响彻这间便捷屋。

爆炸冲破了天花板,火光弥漫,浓烟四起。

破开的天花板外,是一望无际的天空。雨停了,正是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格外瑰丽,宛若少女的纱裙。

一切都格外讽刺。

杜康和陆闻青用金属系和防御系异能抵挡住这波攻击。

然而等到他们将爆炸平息,爆炸源的人早已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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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向孤林星的星舰。

杜康缩在沙发上,连陈咬之进门也没反应。

陈咬之抱着成语君,坐到杜康身边。陈咬之不得不承认,这种迷惘状态下的杜康,会让他产生不自觉的怜爱。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名叫《恶意》。

蜷成一团的杜康探出头,像一只无处躲藏、淋了一夜大雨的流浪猫,在感受到背部的阳光时,将脑袋探了出来,茫茫然看着陈咬之。

这让陈咬之想起两人初遇不久,在蓝明星的红酒店,那个深夜买醉的杜康。

那是一个让我很难受的故事。里面有一句话,他害怕的,并非暴力本身,而是那些讨厌自己的人所散发的负面能量。他从来没有想象过,在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恶意存在。陈咬之道。

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没敢再看一遍那本书。人的罪恶与嫉妒,或许与生俱来,潜藏在某个角落,有一日在你并不察觉的时候,他就跑出来,践踏你的善良,侵蚀你的理智。可能之于你,之于我,之于朱艺蕉,都是一样。陈咬之道。

空气变得静止而冰冷。

怀里的小柯基抖了抖短短的前腿,脑袋里同时蹦出孔子的人之初性本善和荀子的人之初性本恶,它正想引经据典激情昂扬参加这次讨论,却感觉空气格外凝重,让它没法直抒胸臆。

可是无论如何,我希望生活的善意和美好,总比恶意和苦难来得多。陈咬之说着,伸出双手,捉过了杜康的右手,轻轻捂住,仿佛能传递心底的温度。

杜康侧着头,眼底迷茫: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善意和美好?

脆弱的美人,总是会让人怜惜,以及失去理智。

陈咬之破口而出:认识你后,我对于这个世界,就是善意。而你对于我,就是美好。

话一出口,陈咬之愣了一下。

杜康眼底的迷雾渐渐散去,眼眸越来越亮,他忽然从陈咬之手里将手抽出,双手将身旁的人揽在怀里,一点点用力,恨不得将他整个人揉进胸膛。

被挤压的小柯基只能跳出陈咬之怀抱,跳到桌子上,转过身,将桃心屁股对准两人,自娱自乐抖起电动马达臀。

不欢迎虐狗人士啊!烦!

杜康,出事了。

门再度被推开。

陆闻青特地去背了一本《教你如何安慰人》,正打算现学现卖,却发现根本派不上用场。

我需要非礼勿视吗?陆闻青揶揄道。

屋内两人重回正襟危坐状态。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杜康问道。

陆闻青不是主次不分的人,将手中的一个金属盒递了过去,金属盒内有一小堆分辨不清成分的碎屑。这是朱艺蕉的身份认证器。

杜康点头,能从这堆最大颗也不过一粒粗砂大小的粉尘中辨认出原物,终归也只有陆闻青这机器狂魔了。

陆闻青:爆炸的起源就在这,我提取后检测下成分,是联邦去年研发的新型爆炸物,只需一指甲盖大小,就能炸毁一只七级以下虫族。价格昂贵,十分稀少。

杜康不言。他不知这爆炸物是朱艺蕉自己安置的,还是朱艺蕉背后的人。若是他自己安置的,只能说真的够狠心,为了和他同归于尽,不惜忍受粉身碎骨之痛。若是其他人安置的,只能说朱艺蕉不过是颗无足轻重的棋子。

好歹同僚多年,无论哪一种,杜康都觉悲戚。

陆闻青掏出一台投影仪:这是我们检测器记录下朱艺蕉降落到小群星上的画面。

画面里,一台青灰色的机甲落到一片红艳中,从机甲上走下的人意气风华。也不过数个小时后,这一切就成了过往云烟。

陆闻青将画面暂停,用了高倍分辨放大,最终定格在了朱艺蕉的右手。

三人清晰看到,此时朱艺蕉右手的认证器上,并无任何异样。

你觉得呢?陆闻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