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整个玉映殿中灯火通明,似乎有人在他身旁走来走去。
他奋力地张开眼睛,小清川察觉到他醒了,忙凑上来,道:君上,您终于醒了,归鸿山有人过来了,听说是一把剑。
易雪逢刚刚醒来,脑子有些不太清明,听到一把剑还反应了一会,才陡然想起来,归鸿山的剑,是切云。
归鸿山出了一个魔修本就耻辱,除了切云哪里会有人愿意过来看他?
易雪逢枯死似的眸瞳忽然有了些光亮,他挣扎着坐起来,将一旁的雪白貂裘披风披在身上,用尽全力推了清川一把,喃喃道:快让他过来。
他病了太久,就算用尽力气也没将清川推开多远,小清川将手中的小手炉塞到他手中,道:就快到了,快了。
不多时,一阵寒光骤然落在玉映殿门口,还没等外面守着的魔修反应过来,切云已经面如沉水地冲了进来。
他刚进入殿中,瞥见靠在榻上垂着眸的易雪逢,登时愣在了原地。
易雪逢奋力张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接着露出一抹轻笑。
切云愣了许久,才一步步艰难地走上前,踉跄着跪在软榻旁,仰头看着他:爹
易雪逢眼眶一红,抖着手去摸他的头。
切云道:我只是不在几日,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了什么要入魔啊?
易雪逢凝视着切云眸中的痛意,半晌才笑了:入魔没什么不好。
切云:为什么?
易雪逢只道:我喜欢。
切云站起来一把抓住易雪逢的肩膀,声音几乎像是劈了一样:喜欢什么?喜欢变成这副鬼样子吗?!
易雪逢浑身一僵,却还是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我还活着,这样不就足够了?
切云看着他的笑,却仿佛觉得他是在哭。
他凝视了易雪逢许久,直到易雪逢的笑容已经彻底装不下去了,他才一把将易雪逢揽在了怀里,死死拥住。
易雪逢愣住了。
切云轻轻抚着他的背,哽咽着喃声道:不怕了不怕了,切云来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切云都在。
易雪逢陡然张大了眼睛,他感受着切云冰凉的体温,鼻子突然一酸,抖着手抱住了切云的后背。
他没撑多久,突然埋在切云怀里,小声哭了起来。
蛮荒对于易雪逢这种不谙世事的人来说,不失为人间炼狱。
他放弃一切默默等死,直到切云过来,将他拥在怀里说:切云来了。
自那之后,易雪逢便再也不排斥吃药了,不过他的身体依然差得要命,周身更是冰冷得仿佛冰块,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微弱,有时候他在昏睡时,切云都差点觉得他已经断绝呼吸了,常常被吓出一身冷汗。
就这样来回折腾了一个月,清川突然跑进来通禀,说是宁剑尊到了。
切云正趴在床沿拨弄着手中的穗子玩,闻言头也不抬:不见,让他滚。
易雪逢在一旁看书,听到宁剑尊茫然道:宁剑尊?
切云忙道:没谁,怕是在碰瓷的吧,别管他。
易雪逢却喃喃道:宁是不是师兄啊?
切云面有菜色:不是不是,姓宁的三界多了去了,并不见得就是宁虞。
易雪逢哦了一声,道:那听切云的。
清川领命离开。
易雪逢继续看书,切云见他没有丝毫怀疑自己的样子,莫名有些心虚,他干咳一声,道:爹啊,往后尽量少和归鸿山那些人交流,他们全都是一群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不值得你上心。
易雪逢一愣,道:怎么说?
切云撇撇嘴,冷声道:爹爹自从入魔的消息传到归鸿山后,那些平日里同你的玩得不错的弟子全都在背地里说你的坏话,还说什么魔修根本不容于世,为三界和平理应全都诛杀才是,啊气死我了!
易雪逢放在树上的手轻轻动了动,拼命压下心尖的酸涩,淡淡道:哦。
切云说起这个,气就不打一出来:还有那个雀声!之前总是喜欢跟在你身后跑来跑去的,师兄师兄的叫着,不知道还以为她爱慕你呢?但是后来呢,她听说你入魔后,竟然第一反应是要杀你,说魔修人人得而诛之,不得好死这种话
易雪逢抿抿唇,垂下眸子掩饰住眸中的神色:你是怎么知道的?
切云道:我知晓你在蛮荒的消息后就去找人和我一起去蛮荒将你带回来啊,可是每找一个人他们都不肯,还将魔修痛骂了一番,说归鸿山不能养一个魔修,还单方面同你断绝关系了,我呸,说的好像谁稀罕那个小破门派似的。
易雪逢哗啦啦翻着书,犹豫了半晌才试探着开口:那宁虞呢?
切云道:什么宁虞呢?
易雪逢:你找宁虞了吗?
切云又呸了一声,骂道:鬼才要找他那个废物!你原本是和他一起来到蛮荒的,他一人回去了我就不说什么了,听说你入魔了,他竟然不来找你,反而拎着剑去斩妖除魔去了,啊啊啊不行,气死我了!
切云越说越气,手一直在捶床,恨不得捶的就是宁虞。
他修为不知道怎么的提升了一大截,据说都成为了剑尊了,这么些天一直都在外面平定魔修之乱,那些三界的老家伙都险些把他奉成神仙了。
蛮荒三君之一被宁虞手刃后,有一部分魔修没了约束,直接从虚无之地逃出了蛮荒,在三界四处作恶,就算易雪逢取代了那个君上之外,也没有半分威慑力。
我来之前还听说,宁虞平定四境之乱,三界之人将他奉为最大功臣,要将剑尊这个称号为其独属,往后旁人谁都不能用了。
切云每说一句就锤一下床,易雪逢被他震得腿有点麻,正要去阻止切云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宁剑尊?
切云捶床的动作一顿,忙将手给缩了,趴在床上装死。
易雪逢抓着他的手晃了晃,急忙道:方才来的宁剑尊,是师兄吧?啊?切云,是不是他啊?
切云见他这么着急,只好闷声道:是他。
易雪逢愣了一下,忙将腿上的大氅甩开,赤着脚连衣服都不披就跑了出去。
切云忙在后面追:爹!衣服!
易雪逢一身单薄的衣衫,踉踉跄跄地冲出了玉映殿,他头晕眼花地踩着台阶下去,恍惚间瞧见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正背对着他缓步走着。
易雪逢:师兄师咳咳咳!
他只扬声喊了一声,就被风灌得呛了一声,眼圈都有些发红。
易雪逢扶着台阶的栏杆踉踉跄跄往下跑,而那个身影正逐渐离他越来越远。
师兄!
易雪逢用尽全力喊他的名字:宁虞!
他只顾着看人,没有注意脚下的路,才喊了两声脚下一空直直栽了下去,险些撞个头破血流,半天都没爬起来。
远处的人似乎听到了,停下步子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瞧见任何人。
宁虞拧眉,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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