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皇姐是为了阿琛的婚事找我?”水徒坐在御花园中,身前摆着一盘残局,他手拈一枚白子,笑得风轻云淡,似乎从那至高之位被赶下台,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阿琛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只望圣上看在他尽心尽力的份上,遂了他的心愿。”
水徒有些惊讶,“皇姐倒是看得开。”他还以为这位大皇姐是因为看不惯水琛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特地来求他的旨意的。
“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我也不求其他,只要琛儿能够开心便好了。”元嘉长公主叹了口气,若是穆家列祖列宗怪罪,也只能等她以后下去再解释了。
“开心二字,谈何容易。”水徒说道,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可是人心呐,总是贪得无厌的。
“若我把这个东西给你,你必定是会开心的。”元嘉长公主拿出账本,将它递给了水徒。
水徒随手翻开一页,上面写着:某年某月,官盐放出盐引一万斤,市面上盐量一万四千五百斤,其中汇丰,顺达,长隆,嘉祥等盐铺共同售出一万一千斤……
“简直是岂有此理!!”水徒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盏都跳动了一下,可见他心中此刻必是怒气勃发。
这些该死的盐商,勾结官府大肆贩卖私盐,动摇国家经济,堪称国之蛀虫!
他再往后翻去,后面对于这些盐铺的主人也有所调查。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在目。怪不得林如海不敢拿出来。
巡盐御史虽然有上达天听的资格,可是交上来的密折却也是要经过通政使司的审查誊抄才能面圣,这样一来,还不等东西到他面前,估计林如海就被人杀了。
再一个,暗卫组里当时也有内奸,一旦泄露,林如海也是死路一条。
可以说,这份账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不止不能给林如海带来任何利益,稍不留神可能就会累及全家。
现如今还是到了他手里,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元嘉长公主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的表情变化,等水徒看向她时,她才说了一句话。
“天下太平之时,我希望琛儿能够拥有自由。”
水徒慎重地朝她点了点头。
当初暗卫组招人,考察的是各个军营里出色的士兵和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当他知道水琛的存在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几日之后,大概也就不需要暗卫组了吧……
五日后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监尖锐的嗓音让坐在龙椅上的太上皇猛地惊醒过来。他年事已高,而且已经好些年没有再上朝,这次连着好几天这么早起来,身体时常会感到疲惫不堪。
“臣有本要奏!”
“准——”
“臣要状告江南织造甄应嘉,九省检点王子腾………等人贩卖私盐,草菅人命,视国家律法为无物,动摇国之基本,欺上瞒下,沆瀣一气,实乃国之蛀虫,请圣上查明真相,严惩不贷,以正视听。”
早朝时大部分的官员都在昏昏欲睡,这义正言辞的声音就像是一枚炸弹般投入水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所状告之人一共四十五个。从朝廷军机大臣到一省总督,从一品大员到九品芝麻官,从王公贵族到普通富商应有尽有。
若是再将这些人的姻亲算上,恐怕整个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能走脱。这还是水徒删减了一些之后得到的结果。
“臣冤枉啊!”
“此人狼子野心,状若疯狗,竟随意攀咬我等,请圣上明察
啊。”
朝堂之上叫屈的声音一片,坐在皇位上的太上皇脸黑的能滴下墨水来。
他所状告之人,大多都是他手头得用之人。其中甄应嘉更是甄太妃嫡亲的侄子,是他奶兄弟的孙子,若是甄家都是国之蛀虫,那他岂不是有眼无珠。
“放肆,你可知随意状告军机大臣属污蔑罪,按律当施断舌之刑。”
“太上皇,臣所言句句属实,而且人证物证俱全,还望太上皇您明察,不要让奸逆再环侍左右,污了您的一世清名啊!”
太上皇最讨厌别人叫他太上皇了,这意味着他已经从权利中心被开除出局了。当初他重病缠身,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驾鹤西去,这才将皇位传给了水徒,在兄弟中最为出色的皇子,他相信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继承人。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他的病竟一日好过一日。初时他还为这清闲日子觉得舒心,认为自己辛苦大半辈子,是该歇一歇了。
可是,他慢慢变得不甘心起来。历朝历代,没有哪个皇帝是在自己还年富力强之时就退位让贤的,当一天的皇帝,就一辈子都是皇帝,太上皇的名号虽然好听,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渐渐的,他开始怨恨这个看似听话的儿子,若他真的听话,就应该在他病愈之时,主动退位才是!偏偏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表面上做出一副恭敬和顺的样子,暗地里根本就不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