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无事,真是太好了!”
公子澹看着手中的鲜血染红了那白玉娇嫩的素手,那女子却是毫不在意。若点漆的瞳色之中,似乎只有他的倒影。
此时此刻,外面一片西风凛冽,兵器相交,所过之处,皆是兵器刺入皮肉一片打杀之声。
屋内一室凌乱,也皆是被剑锋砍过之后的痕迹。
妺妩仰头看着这个抱着自己的男子。
现在的公子澹,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血腥气。
此刻的他还好似当初那般玉朗温润,可刚刚他挥剑斩杀亲弟之时那般毫不犹疑,果决坚定。
眼前这个人非黑非
白,亦正亦邪,让人看不透,亦琢磨不透。
妺妩目光盈盈的望着眼前之人,她抬手擦去他脸上沾染的鲜血。完全不顾素手之上亦被那人的鲜血染红。
妺妩望着外面,这才问道:“殿下,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公子澹就着此刻的姿势,让女子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庞。
铠甲冰冷,他却能感受到那手心之中的温暖。
他摇了摇头说:“外面的事很快就平息了,你无需担惊受怕,孤自会为你遮挡一世风雨。”
外面的打斗之声渐渐小了,公子澹扶着她起身。
他安顿好妺妩之后,正欲离去,却顿了下脚步。
妺妩好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她轻声在他身后说道:
“公子不必顾虑我。我不会是殿下的母亲,在我的心中,此后只有殿下,再无黎家。”
公子澹转头望向她,佳人披着自己沾了血的白色披风,却依然那般纯洁无暇。
她目光之中带着坚定,满含爱意,弱柳般地站在那里,说出如此坚决的话语。
公子澹点了点头,推门而出:“好,你放心。你没了黎家,但有孤。”
一夜之间,朝堂倾覆。妺妩在公子离去之后,同666一起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事。
公子澹联络了广安君的楚国旧部,他们有人在宫内值守,有人在朝野之中,亦有人在那驻军之内。
他们隐藏甚深。那位千古一帝一统六合的天子已死,便再无人可挡。一朝行动,便将所有的人都打了个猝不及防。
天色将明,而此时匆匆穿戴好赶至皇宫之内的大臣们,这才看到了早在殿中等候的大公子殿下。
公子澹站在高台之上迎接着众臣,他命人将二公子的首级取上大殿,立即遭到了平日里一项与他政见不合的法家诸人质疑。
此时,颜缙缓缓步入殿中。将二公子是如何用毒泡制竹材,并且将其送至皇宫之中,毒杀父皇的事情一一说来。
颜缙当日离开公子府,一是为了迷惑诸人,让人以为他与公子决裂。二就是为了调查毒药之事。
二公子能拿竹简毒害自己的未婚妻,便亦能拿这竹简害其他亲近之人。
本来这毒做的极其隐秘,那毒药水泡过的竹简,本就无色无味难以察觉。
若不是妺妩体弱,让公子澹察觉其中毒性,恐怕他们根本不知道皇帝的死因竟是如此。
黎莆为首的诸人依然极力反对。
黎莆出列,出言说道:“即便如此,公子殿下杀了二公子,依然是死无对证,口说无凭。”
颜缙把妺妩曾经用过的竹简扔到了他脚边,冷笑着说:
“死无对证,我看最该放松的应该就是宰相大人你吧?”
这些用来上供的名贵竹子大多数都是黎家封地所产。而黎青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将少部分的毒药竹简从二公子那里拿来,送给了她的姐姐。
公子澹看着在其下想要开口辩解的黎莆,他执剑站在高台上。依然是一副温和的神色,却是果决地说:
“孤昨夜令人提审问了您的嫡女黎青,她对此事已供认不讳。黎大人,你还有何话好说?”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百官哗然。
黎莆颓然地跪在大殿上,拿着那竹简,手中发抖,已知自己上百口莫辩。
青儿应当只知道二公子从她们那蜀中的封地选走一部分质地上好的竹子,但是至于那些竹简都送去了哪里,她应该并不知晓。
虽说如此,只要青儿承认她知道毒竹简的存在,黎家便
已摘不出去了。
公子澹与颜缙这次是铁了心要把这谋逆的罪名扣到他头上。
他一直偏爱那个和他秉性相似的女儿,暗地里竟做了这种谋害亲姐手足相残的事。
自己从小就教她为了家族要不惜一切手段。而她也确实十分出色,和贵族公子尤其是二公子处得如此之好,为他们黎家谋得了不少好处。
可是没想到,她竟把这些手段都用在了自己家人身上。而就这一个家宅之误,却可以置他们合族于死地。
大厦将倾,他却蓦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大女儿。
一瞬之间,后悔不迭的黎莆连忙匍匐于地,恳求地说道:
“公子殿下,老臣请您看在您未婚妻子雅儿的份上,宽恕老臣一二吧!”
他扬起头目中期待,以为公子澹会因此犹豫。
可是公子澹却只是轻笑两声,毫不犹豫地对他说:
“大女儿?您的大女儿黎雅不是早已许配了公子俣,却因您家二女儿的陷害已然身故了吗?
孤的未婚妻,是颜上卿的义妹。和你、和黎家没有半分关系!
公子俣谋害父皇,已被斩首,永除皇籍。黎莆大罪不赦,判处腰斩之行。黎青知情不报,谋害亲姐,一同处斩。黎家其余诸人,抄官没爵流放边疆。”
不管这位相国大人此前是如何的威风权势滔天,侍卫们也毫不犹豫地上前将他拖行下去。那求饶呼喊之声响彻大殿,最后也渐渐远了,再听不到。
“各位卿家,谁还可有不服?”
百官因此话此事,皆是寂静一片。
公子澹用典一向温和,原先的时候,即便是不赦之罪也只不过是斩首,很少会株连甚是判处腰斩之刑。
今日的处决令他们心惊,也让他们明白了这位公子澹的决心。
“殿下英明!”
颜缙率先发话,百官们才反应过来,纷纷附和。
公子澹站于高台之上,看着诸人纷纷跪倒。
他抬眼,望着远处那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将昨夜大殿外那被鲜血染红的白玉石阶纷纷遮掩,只余下白茫茫的一片。
皇宫王权,本就容不下片刻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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