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个故事 007(2 / 2)

当然,这也不过是对于初学者的宽容,白云裳也没将标准订得很高。本来白云裳对这个庶妹并没多上心。不过教着教着,白嘉柔十分听话,又很勤勉,倒是让白云裳教出了几分的兴致。白嘉柔自然是远远不及自己,可在自己教导下,也能拿出去见人,这让白云裳很有些成就感。所谓养成,可不就是这样子吗?

一来二去,白云裳对着白嘉柔,颜色也是和缓了许多了。

这日走时候,白云裳还拔下了头上的碧玉簪,轻轻的别在了白嘉柔的发间。

“下月会试完毕,慧安公主会和七皇子一道设宴,你也要去,可别怯了场。”

七皇子李潇宴请的是年轻的学子,慧安公主宴请的是京中的贵女。

古代贵族少女,也没什么娱乐活动,社交一多半就是去赴宴。而七皇子和慧安公主所设,就是相亲宴。虽然女儿家的婚事,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不是全然盲婚哑嫁。这待字闺中的女孩子,为了后半辈子的幸福,也会想办法使尽手段,想知晓未婚夫婿是什么样子的人。故而这样子的宴会,也是许多年轻女子梦寐以求的。

白云裳原本以为自己这个庶妹,娇美爱俏,必定是会十分欢喜。

可谁曾想,白嘉柔蓦然脸颊刷的一白,俏容竟无半点血色。这也是让白云裳内心顿时浮起了几许奇怪。

白云裳忍不住想到了前世,那时候她就是在这处,遇到了安王。

而白云裳,也只以为她怯了,也不以为意。

“你也不必怕,到时候跟着我身边,我自然提点你。”

白嘉柔脱口而出:“我不去!”

旋即,她脸一红:“我,我已然有,有喜欢的人了。”

毕竟涉及名节,白嘉柔也没多说。白云裳面上一红,也不好意思问。一时间,她甚至担心白嘉柔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不过转念一想,白嘉柔在白家也没什么机会。白云裳毕竟聪明,心里也是有数了。若是萧邬,倒也是个稳妥的。

白云裳和声:“你只需知,女人名声最是要紧,若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别犯糊涂。”

白嘉柔点头。

白云裳话锋一转:“可你人也要去。就算以后嫁人了,也要出门,替夫君应酬。”

贵夫人之间的交际,本来也是人情来往十分重要的一部分。

夫君若是为官,做妻子的,也要替他打理好这些人情往来。白云裳语重心长的和白嘉柔来说道,一个女人做姑娘时候,固然可天真无邪,娇俏活泼。可一旦成婚,就决不能让人继续宠了,也要担负起一些责任。不然为何女子要及笄,男子要成人冠礼?

当然白嘉柔一扫从前的娇

媚样儿,开始沉下心来学习,说明白嘉柔也懂事了,这点也是值得肯定的。

再者,还有一个理由,白云裳不好说出口。

不过在白云裳充满威仪的和善长姐眼神之下,惹得白嘉柔也是点点头,生不出违逆的心思。

再者,她暗暗在想,其实安王也是不缺女人吧。

好似她这样子的女子,纵然也是有几分姿色,可人家是一王爷,金尊玉贵的人物。这般身份又岂会将自己这般俗色看在眼里。前世,只因为她傻,而且显得好欺辱。更要紧的是,自己时候,不该听白妙珠教唆,穿那一身绿裙子。

她记得安王第一次见自己时候,眼神怔怔,瞧得移不开眼珠子。

那时候她心尖儿暗暗欢喜,面颊不觉微红,更是有些得意和虚荣心。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漂亮,故而让安王移不开眼珠子呢。如今看来,也是自己太自以为是。那时候安王之所以看得目不转睛,是因为安王对绿裙女子有着一种极特别的嗜好。

白云裳自然不知晓白嘉柔那复杂心思,她轻轻依着椅子:“五妹妹,如今你求上进,自然也是好的。可一个女人,要为人妇,学的可不仅仅是书本的东西。人情往来,交际应酬,你便要开始学了,人前不能怯。你只要人前坦然,怕别人说什么?”

白家对这个嫡长女的教育,也是下了本钱花了心思的。而白云裳,也绝不是个书呆子。

白嘉柔也知晓好歹,道了谢,也告辞了。

她知晓白云裳虽有心教导,可也不会喜爱自己这个庶妹成日里腻歪打搅,故而也不敢太腻太近。

离开了白云裳的院子,白嘉柔忽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一些刻意忽略的,不怎么想念及的回忆,如今却也是不觉涌上了白云裳的心头。

那时候自己嫁给安王,也有所谓甜的时候。那个男人不施暴时候,也是很温柔的,而且还很慷慨很大方。什么衣衫首饰之类,安王也很大方。他还会说一些,温柔甜蜜好听的话。

他,会轻轻捧着自己的面颊,和声说道:“小柔,以后,你便是本王宠在心尖尖的心头肉。”

那时候,自己内心也是浮起了一丝虚妄的甜蜜。

她用不着学什么人际应酬,因为安王根本不用她去见人,平日里见到的也只是府里面的下人。每日说话的人,十根手指头都数得清。她也不必烦恼安王府怎么运转,怎么管内宅,怎么发钱粮,怎么御下。安王说了,这些俗事她根本不必管,不必操心。那些俗务,白嘉柔不必为之操劳。这些东西,安王有信任的管事,人家都是家生子,是傅太后从娘家拨过来的老奴才,忠心也是头一份儿的。

连给她梳头的丫鬟含薰,都比自己揽的事情要多。当然,安王至少不会打含薰,那丫鬟比自己体面多了。她连一丁点儿的尊重,也是得不到。那时候她在安王府,手指不沾事,仔细想想,她连个下人也不如。

这么想着时候,白嘉柔眼底渐渐浮起了泪水。

她想,我真傻。

上辈子她死的时候,不到二十,可是什么都和十四岁时候做姑娘一样,有些东西本就不会因为岁月流逝而增长。一个人一辈子都天真蠢萌,其实是一桩很可怕的事情的。

白嘉柔慢慢的掏出了手帕抹脸,心忖这辈子自己要活出个人样儿来。

不知不觉,白嘉柔有些想法,也开始变了。

而白云裳的院子里,春含心里埋怨,那小狐媚子总算走了。

她送了银耳羹给白云裳,小心翼翼劝说:“姑娘何苦将自己弄得这么乏?”

春含是白云裳贴身的丫鬟,一向得脸,再者她想法虽然

和白云裳不一样,可心是向着白云裳,为了白云裳好。

“她不过是个庶女,说是上进,能有这个心?方姨娘养大的,指不定心里有什么盘算。也不是一个肚皮里爬出来,能是一条心?”

春含言语里的暗示,已然是十分明显了。

这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不就是白妙珠?

春含心忖,白云裳要教姨娘养的庶女也还罢了,至多不过枉费精神,让那小蹄子占着便宜。可白云裳怎能和亲妹妹生分?

白云裳言语转利:“连你都觉得她如今得脸,我合该去巴结她了?”

春含顿时不敢言语,而白云裳的面色,渐渐也是有些难看。

这个流落在外的同母妹妹,她曾经何尝不是百般怜惜。母亲只有两个女儿,她和那些庶妹也玩不到一处。白妙珠方才从乡下回来时候,却也是不觉触动她当姐姐的心思。衣食住行,她样样替白妙珠考虑周到,体贴入微。她还怕下人怠慢,替这个妹妹敲打。母亲有些嫌这个不吉利女儿,淡淡的并不如何的热络。这妹子身上穿戴,新做衣衫首饰样式,都是自己这个姐姐挑的。

后来,白妙珠便去祖母院子里面,那时候她便该瞧出这个妹妹是有能耐的。

可白妙珠会装,在自己面前装可怜,说祖母不过怜她弱,可怜她罢了。其实这个妹妹很有能耐,哄得祖母向着她。但这个妹妹谁也不信,整日里在自己面前装弱,觉得自己必然会嫉妒她,可笑,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这个姊姊害她。

这个妹子心是冰做的,谁都不信。

白妙珠拢住了祖母也还罢了,整日里还在自己面前委曲,说祖母总夸白云裳,少有夸她,她不知多羡慕大姐姐。可笑自己那时候居然也是信了,每次想起白妙珠那张真挚面孔,她都好像被人打了两嘴巴。

白妙珠攀上慧安公主,还不是靠自己牵线搭桥。她与秦家姑娘秦芳交好,秦芳及笄礼,她去时还捎带了白妙珠,还将白妙珠引荐给众人。那天慧安公主也在,对于白妙珠这曾被送去乡下的丫头,也有些兴趣,不觉好奇询问。

白云裳知慧安公主满腹经纶,眼光也高,她也怕白妙珠露怯。白云裳以白妙珠平日里在学堂的表现测度,以为白妙珠字虽然好,其他却是平平。故而她便人前说,说白妙珠十分上进,舍妹如今虽有不足,天资是极好的。

欲扬先抑,她和白妙珠是一家人,这么说也是自谦。她言语谦卑些,再让白妙珠表现,人家标准放得低,五分也能看成七分。这京城的贵女,其实很会捧高踩低,眼光挑剔得不得了,对于新加入者,也有着一缕莫名的优越感。

那时候,自己怎瞧得到自己这个妹子眼底蠢蠢欲动的火焰。

那一日,她才知晓自己这个二妹妹藏拙,人前和慧安公主清谈,言语妙诀,姿容大方。慧安公主少有悦色,却不觉对白妙珠另眼相看,十分称赞。甚至,慧安公主还侧头,温言软语,说:“白大小姐真是自谦了。”

白云裳面颊上透出了和煦的笑容,心里却翻江倒海,她怎么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能有这本事?那一日回去时候,白妙珠看出自己表达的不高兴,她就用那等倔强且自己没错的神色,眉宇间自带三分讥讽,仿佛笑云裳人前装模作样,其实气量也不大。

有些事情,本来很简单,如若那时候白妙珠凑上来赔罪,说几句软和话,来告饶。白云裳是真生气了,可也不会气很久。可是,这个妹子没有。白妙珠仿佛一副被人迫害的清冷模样,让白云裳倒尽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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