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玉衍下午以来第一次笑了转瞬即逝,两颗尖尖的虎牙在夏炎眼前一晃而过,然后说:你今天不对劲。
哪里不对?对于令玉衍的疑问,夏炎不曾察觉。
令玉衍进了主卧的浴室,门没关,站在落地镜前脱上衣,像山竹被剥开、露出雪白的果肉。他回答:你很奇怪。
我不觉得。夏炎认为这个问题缺乏意义,但对方是令玉衍,所以他倚在门边继续耐心探讨,但是门关上了。
令玉衍勾着一件男人的衬衣,在潺潺水声之中沉思。衣服不知道是新的还是旧的,但一想到这是夏炎的衣服,他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奇妙的心潮之中
浴室传出水声,几乎与上一个在浴室的夜晚重叠。剧情不太相似,但过程差不多。
夏炎没有离开,守了十来分钟,等到令玉衍把门打开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
令玉衍的眼睛被水汽蒸得湿漉漉的,脸色潮红。
夏炎也没说什么:可以吃晚饭了。
哦,令玉衍点头,我饿了。
两人一起从卧室走到餐台,佣人正端着菜盘逐一放上桌,都是一些家常菜,与令家阿姨做的差不多。令玉衍低头剥虾壳,他洗了头发,发梢湿漉漉地滴水,夏炎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伸手那撮黑发撩到耳后。
令玉衍颦眉:家里有吹风筒吧?
不知道。
那我明天买一个。
夏炎没有回答,他想的是另两件事。
令玉衍适合戴耳环。以及他什么时候打耳洞?
用饭的安宁时刻很快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令玉衍在唇边比了个手势,示意夏炎不要出声:是我的继父。
喂?
嗯,我在朋友家,今晚不回了,最近都不回去了。
不是刘晟,你不认识。
我知道,没事挂了。
手机里还有说话声,但令玉衍按了红色的挂断键。
家里有什么需要带过来的吗,夏炎问他,这几天我和你回去收拾东西。
令玉衍想起来那颗漂亮头骨,啊了一声,说:有,周末过去吧,麻烦你了。
夏炎打开手机,估计是在对照行程表:明天下午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你。
这位实习外挂业务繁忙,在两个世界来回跑,也不容易。
令玉衍在他身边,正如台本所说,心里平静了不少。
夏炎是庇护他的非人类,并且目前为止还没有放弃他的意思。
似乎察觉了他的念头,那些古怪的台本又冒出来了
【你坐到夏炎腿上,亲他,你的眼神炽热又单纯,好像夜里的烛火。】
【请按台本操作,谢谢合作。】
令玉衍熟视无睹,继续剥虾,几行黑字蛇一样游荡在他眼前,赶也赶不走。他忍不住抬头看了夏炎一眼。
夏炎下唇比上唇厚,形状很好看,不笑的时候显得薄情。
他给令玉衍的印象也是这样,给人以冷淡感,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对他很在意,时不时照顾他,可能是外挂的任务吧,比如找个难搞的高中生满足他的愿望这样。
黑字疯狂抖动,试图引起令玉衍的注意。
男人正在他眼前喝茶,动作很文雅,哪怕他现在穿得像去舞台唱rap的年轻人。
令玉衍突然不快地心想:夏炎有男朋友的。
夏炎不仅有所爱,也许还拥有着很多像令玉衍这样的人类玩家,带领他们进入剧情。
他的情感分成很多份,不属于同一个人。
这种念头像一根丝线不断延长,在他心里绕了很多圈,扯不断,还越来越长。
直到门铃响了。
夏炎放下茶杯,把起身的令玉衍按住肩膀,说:我去开门。
令玉衍答应了,但跟在他身后。
门开了,几个人与夏炎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推着很多东西进门。客厅地板摞了两大排移动衣架,层层叠叠挂着戴防尘袋的衣服。进来的时髦女人微笑介绍说:这是我们当季的新品在见到令玉衍时,她了然道:是这位先生穿的吧?
她说了很多,挑拣了其中一两件外套开始介绍,材质如何设计如何品牌如何,令玉衍听得一脸兴趣缺缺,说了几句把人送走了。
他拈起一件看了眼标签上的价格,奇怪道:你买这种衣服给我?没必要,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穿校服。
夏炎宛若未闻,他看上去比令玉衍感兴趣多了,拿了件颜色古怪的外套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适合你。
令玉衍这才正视了自己的衣着,他现在身上挂的是夏炎的衬衣,起码大了两个尺码,袖子挽起来两截,领口空空荡荡,露出锁骨,好端端的裤子也松垮垮地挂在胯骨要掉不掉的,也不知道那位打包上门的潮牌店员见到他会是什么感觉。
你可以穿上吗,夏炎饶有兴致,我想看。
令玉衍心想:你在玩奇迹暖暖?
嘴上说:好的。
☆、他在暗示我氪金?
夏炎的手机相册留下了一张令玉衍的相片。
令玉衍很听话。脱得一身马赛克,换上他挑的衣服鞋子,站在墙边让他检阅。游戏系统购置的衣物是个有名的奢牌青少年线,设计感十足,颜色搭配大胆。令玉衍皮肤白,鲜艳的颜色也穿得毫无违和感,虽然他脸上写满了无聊和不喜欢。
我不喜欢拍照。
他冷不丁这样说。
需要我删掉照片吗?
不用,少年细白的手指勾住脖颈的吊牌,用小剪刀拆掉了,你又不会发给别人。
佣人把客房收拾得整整齐齐,这儿和夏炎的主卧近乎没有区别,一股样品房的崭新感,夏炎平常也不会在这个房子里久住,除非他又为了恋人下凡。
夏炎敲了敲他的房门:今晚我在隔壁房间,如果觉得有危险就过来我这里。
知道了,令玉衍咬着牙刷含糊说,你的房子不会不安全的。
话是这么说,睡觉之前,今天的二度谋杀场景又在他眼前播放了一遍。
系统的惩罚与夏炎的袒护,两者相比,哪一个更有效力呢?他实在很想继续看下去。
【劝你不要这样做】
【这样只会伤害你自己】
【听话】
令玉衍哼了一声,不语。
【好奇害死猫】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令玉衍奇怪道。
【】
【不要这样想啊】
深夜的黑暗之中,令玉衍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声叹息。
令玉衍晚上睡不好,眼白长出许多血丝。他总是一副病歪歪的模样,好像摸一下就坏了的那种病弱少年。清晨的阳光被树枝筛过洒在他脸上,皮肤白得像在牛奶里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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