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佟庄主挂念。江暮雨冷傲孤清的面容上,一双眸子明亮似雪,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谁让我是掌门呢,拼死也得护住本派的至宝,虽然千难万险,但不敢劳他人帮衬,否则叫天下看去,当真以为扶瑶无能,您觉得呢?
呵呵。佟尔轻笑起来,眼底那点叫南过极不舒服的阴郁瞬间消散,恢复他一如既往的温和友善模样,你要多努力,好好守着家里的宝贝,千万莫叫人抢了去,再把家给
佟尔故意在话尾收了音,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绕开江暮雨走远了。
大师兄。南过机灵起来比谁反应都快,立即紧张的对江暮雨说,快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被他下阴符!
没有,放心吧。江暮雨谨慎起见还是探了一下魂灵,其实他不探也行,毕竟阴符是在暗中使用的,方才二人交谈的过程中,彼此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没机会暗下黑手。
南过好悬松了口气:大师兄,佟尔到底想干嘛?
江暮雨漫不经心说:故意吓唬我。
只是吓唬吗?南过有点不敢信,他这个人诡计多端,利用自己女儿的寿宴都能扯出一连串的阴谋,会不会利用自己儿子成亲再干一票大的?
南过拄着下巴异想天开道:对了!将整个天琼派全部迷倒,然后他再治好,借此机会出名,让他的儿子从入赘变成迎娶。
南过机灵起来被谁都厉害,但他笨起来也足够叫人唏嘘的当唐奚是死的!?
看外面天琼弟子提着灯笼来来往往,南过催促道:大师兄,咱们快回去吧,二师兄该着急了。
江暮雨正要往回走,听南过这话就有点好笑了:白玉明又不是三岁稚子,他有何可着急的?
在我面前,他成熟的像三百岁,在大师兄你面前还不到三岁呢。南过一本正经的说,二师兄他撒娇,卖萌卖惨卖乖卖傻,特别依赖你,有些事儿他明明知道,可偏偏要装傻,其实就是为了逗你说话,因为大师兄太沉默寡言了,不使点手腕你都不出声。
江暮雨微怔,不知该说什么好。
南过毫无察觉的继续说:二师兄对你特别细心,你喜欢什么他都记着,那个他活活吃恶心了的凤骨翡翠粥,他特意做了一遍又一遍,研究配方,努力还原它的真实味道,可苦了我跟凤言了,天天吃天天吃,我都被吃恶心了。
江暮雨惊愕道:还有这回事?
南过委屈的直点头:我听水蓉少长老说,你们在杭州的一家酒楼里吃到正宗的凤骨翡翠粥了,其实那是二师兄特意跑到后厨去做的,特意吩咐店小二端上来的。
江暮雨的心神一凝,从胸口涌出的是对这份好意所滋生的惶恐和无措:他为何不说?
因为南过被难住了,想了想,猜测道,不好意思吧?他脸皮薄。
脸皮薄三个字彻底让江暮雨无语了,然而,南过下一句话让他原本搅动不安的心绪瞬间翻江倒海起来。
大师兄,我觉得二师兄喜欢你。
回到碧丽堂皇的正殿,白珒果然正准备出门找他,想起方才南过说的话,江暮雨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白珒了。
尤其是最后一句:我觉得二师兄喜欢你。
什么意思?
江暮雨扪心自问,情不自禁的看向白珒,橙红的烛光洒在白珒精致的侧脸上,勾出浅淡而柔暖的轮廓,他眼底倒映着红烛光影,粼粼浮动,粲然生辉。
江暮雨的心好似断了的琴弦,漏掉一拍,徒留一片陌生的茫然。
他突然有点害怕,说不清道不明的彷徨和无措,他恐惧着什么,一颗颤抖的心无处安放无处着力,不上不下的卡在当间儿,他刻意避开白珒的脸,在心底默念一遍又一遍的《修心论》。
果然,他受不了别人对他好。
是不是有点矫情?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贱皮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贱人?
江暮雨都有点受不了自己了,回想南过说过的话,原来那碗鲜美可口的凤骨翡翠粥是白珒做的,原来白珒还心机深沉的时常装傻充愣,就为了逗自己开口多说话?
这算什么?
所谓的喜欢你,又算什么?
江暮雨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畏惧被爱的他不去深入思考,匆匆饮下杯中酒,喝的有点急了,烈酒入喉,呛进了气管,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忽然一只手贴上他的脊背,一股暖流顺着后心传入肺腑,江暮雨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几乎是慌乱的甩开那人的手臂,立即摆出掌门人威严凛凛的气魄来:没事,呛了一口。
白珒的手僵在半空,去也不是回也不是,好一阵懵逼,看着既反常又正常的江暮雨,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这时,炮竹齐鸣,焚香奏乐,吉时已到。
原本喧闹的殿堂瞬间鸦雀无声,只见上方的礼生高声说道:香烟缭绕,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话落,就见新郎官,也就是佟少庄主头戴赤金飞羽冠,身着正红色锦衣,上面有用金丝线绣制的华美暗纹,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彩。
右侧搀领着新娘子,也就是晴岚长老的高徒柳酔云,凤冠霞帔,流光溢彩,她生的美貌,娇媚中透着一抹清贵,俏皮中透着一抹温婉。
随着新郎新娘步入大殿,众人的掌声如雷,纷纷恭贺这对新人。
佟少庄主有点紧张,目光无措的环视殿内四周,四方来客众多,他是全场人的焦点,这让他全身精神都紧绷起来,生怕出一点错闹出大笑话。
这一看不要紧,无意间瞧见坐在远处的白珒一行人,他微微一怔,顺着白珒看见了南过,顺着南过看见了江暮雨,他心里咯噔一跳,脚步一僵,活生生愣住了。
好在牵着手的柳酔云在行动,拖着浑身僵硬的佟少庄主踉跄两步,他摆正心态,跟着走到正殿中央。
礼生道:一拜,感恩天地赐予姻缘!
柳酔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转身面朝殿外,叩拜。
二拜,感恩高堂育养授业!
吴大有站在晴岚长老身侧,接过婢女递来的茶水,走下玉阶,分别递交给佟少庄主和柳酔云。
佟少庄主走至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的晴岚长老面前,跪下,敬茶:师父请用。
柳酔云盈盈碎步走到佟尔座前,提着衣摆跪地,敬茶道:父亲请用。
谁还没个自尊?自己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一扭脸就成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了,当佟尔知道自己儿子宁可入赘也要跟柳酔云成亲后,他险些气吐血,将逆子关起来整整七天不给吃喝,修士辟谷可以不进食,但不能不喝水,后来逆子虚脱了,奄奄一息,却始终咬死不松口。
到底是亲生儿子,佟尔他再狠也舍不得将唯一的独子杀死,最后不得不跟晴岚长老一样,同意了这桩荒谬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