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的车在校门前平稳地停下,南陈沉默地下车。
林叔从后视镜看到南陈将衣袖放下,遮住手上纵横的血痕。他忍了许久,在南陈将要把车门关上时,还是没忍住。
“小少爷。”林叔也走下车,他看着南陈一日复一日愈加沉默的脸,还有仿佛和老爷越来越像的眼,轻声说,“其实老爷还是疼爱你的,只是有时候他表达的方式有些不能让人接受。”
见南陈没有说话,林叔升起一点小少爷将他说的话听进心里的想法,又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您看,在夫人……之后,老爷怕你伤心,立刻将你接了过来。”
南陈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也是个疯子。”
他抬起手,将校服的衣袖拉起来,少年清瘦的手臂上,纵横交织着好几道血痕,在白皙的肌肤,显得格外刺目。
“他把我当成了母亲。”南陈轻声说,“多可笑,母亲在世时他嫌弃母亲偏执,母亲走了之后他疯狂追逐着母亲的一切。”
他语气凉薄地给自己不论是血缘还是名义上都称为父亲的那个男人做了个评断:“是个可怜的疯子。”
林叔怔了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一家人的恩恩怨怨,实在太过复杂。
南陈走进校门,门卫显然已经认识他,亲切地向他打招呼。南陈点点头,这时候已经开始上第一节课,偌大的校园没有几个学生。南陈走向教学楼,在一楼的楼梯口,他看到靠在墙壁上,脚跟在地面画圈的女生。
她的马尾高高扎起,只在两侧留了几缕未扎进去的碎发。
看到南陈走过来,她抬起头,笑得灿烂。
“南陈。”颊侧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南陈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径直往前走。
陈桐媛着急地拉住他的衣袖,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南陈回过
头,他的视线从陈桐媛脸上划到拉着他袖子的那只手上,陈桐媛五指纤长,指甲上涂着透明的指甲油。见到南陈看过来,陈桐媛瑟缩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
他的视线太冷,像把饮血过多的利刃,一寸一寸切割着她的皮肤。
南陈垂下眼,盖住了他眼里的情绪。他的眼型实在太流丽,阖眼抬眼都是极美的画面。
陈桐媛有一瞬,忘记了他刚刚令她瑟缩的视线。
“脏。”他说。
身后的女生像是哑声了,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
南陈跨上楼梯,后面的人急走了两步,没有再拉他,只是抬高了声音说。
“南陈,你不想知道我是为什么在这里等你吗?”
南陈的脚步没有停下。
陈桐媛摇了摇唇,又对他喊:“那么,我想你也一定不会想知道,江念原来是在暗恋着我哥哥的吧。”
小礼堂外种着一排香樟,不知是因为清洁工人偷懒还是突然刮起了一阵风,树下有许多落叶,踩在上面有清脆的树叶被踩裂的声响。
南陈在礼堂门前站定,这个时间段小礼堂没有人使用,但门却是虚掩的。
陈桐媛低着头,来到这里之后,她一直没有看南陈。
“你可以问问你的女朋友,是不是一直喜欢曾在她的花店里定过一束弗洛伦蒂诺的叫陈桐远的男生。”
“或者问问,她的校服衣袖上有没有偷偷写着陈桐远三个字。”
陈桐媛慢慢说着,她看到南陈身后多出的一个影子,高悬于嗓子眼的心脏开始慢慢回落。
但只是一瞬间,南陈抓住了那人的手,一个转身,他将那人狠狠甩到小礼堂的门上,本就虚掩的门被砰的一声被撞开。那人手上的毛巾也甩到了南陈脚边。
南陈捡起那块毛巾,他看着陈桐媛,说:“你是想用这块毛巾将我弄晕吗?”
陈桐媛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想逃跑,却被南陈扯过来,那块毛巾直接捂住了她的口鼻。陈桐媛的挣扎变弱了。
南陈平静地看着陈桐媛渐渐垂下的眼,他说:“我最讨厌别人设计我。”
陈桐媛拼着最后一丝清明的神智,说:“那江念呢?”
毛巾上沾染的药品功效奇佳,一会儿的功夫,陈桐媛就彻底晕过去。
南陈扔掉那块毛巾,他抽出纸,一遍一遍擦着手,像是手上沾上了什么脏东西,擦到手背发红。
***
——如果是江念,怎么样都可以。
――只要这个人,属于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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