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一连去爬了四天山之后,第五天的早上,我的好友江修睿道长突然带着一把琴上来找我。他也不跟我说话,就那么坐在山顶弹奏了一曲,然后问我要不要弹琴。我当时愣了一下,然后接过琴发呆。说真的,我当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要弹什么。
之后的几天,江道长每天都带着琴上来找我哎,你们先别感动啊,这个我要说清楚,江道长就住在山腰的道观里,只需要爬不到我一半的路程,并没有那么辛苦的!台下的听众本来正或者感动、或者伤感、或者若有所思着呢,听到这句话顿时就笑了起来。
曹秋澜也笑了笑,继续说道:可能是因为有人陪着的缘故吧,我心里没有那么乱了,也有心情观察周围的一切了。然后我就每天弹一些旋律,比如你们刚刚说的清风啊、山岚啊、山峰啊、朝霞啊之类的。最后一天,我创作出了这首曲子,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生命也是很美好的。
固然我的生活中出现了很多问题,但既然那么多人想要我活下去,我有什么理由放弃?
这是我创作这首曲子背后的小故事,而今天要跟大家讲的,则是如何做到在弹琴的时候,不仅仅只是使用技巧去弹奏一首曲子,而是用心、用感情去弹奏,去共鸣,和听众、和自然共鸣。
曹秋澜从一首曲子、一个小故事开始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讲座,他讲的内容对想要提高自己的古琴弹奏水平的人来说是很实用的内容,大家都听得很认真,结束之后也收到了热烈的掌声。
讲座结束之后还有一个小时的提问时间,听众们先是问了一些古琴弹奏上的问题,还有就是之前讲座里听得不太懂的问题。然后就是各种自己发挥了,比如一位女士就问了曹秋澜开头的时候弹奏的曲子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发布,能不能公布曲子的曲谱。
曹秋澜闻言愣了一下,才说道:这首曲子,还真没有名字。至于曲谱,我并没有对外发布过,不过大家想要的话,我回去之后可以把曲谱发布在微博上,诸位有兴趣的可以关注一下我的微博。说着曹秋澜在白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微博,至于曲子的名字,他们玄枢观祖传的取名废呢。
又比如接下来这位送了他一束白花的女士。曹秋澜看着被放在琴桌上的白花,笑容有些僵硬,如果是白百合他还是能接受的,但这是一束白菊花啊接下来是一位年轻男士,他倒是没有骚操作,就是比较八卦,您说的江道长就是之前和您切磋的那一位吗?你们是忘年交吗?
单从年龄来看的话,曹秋澜和江修睿的年龄差距确实挺大的。曹秋澜笑道:我和江道长差不多是同时拜师的,家师和江道长的师父叶谓南道长也是相识的。
曹秋澜又回答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后,突然听到有人问,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听到这个问题,曹秋澜微微皱了皱眉,朝着提问的人看去,才发现居然是左根。此时的左根,看起来比昨天曹秋澜见到的时候要憔悴一些,似乎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的缘故。
虽然并不喜欢这个人,但在这里曹秋澜自然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微微一笑,答道:众位现在我都知道我是个道士了,作为一个道士,我当然是相信鬼的存在的。不过因为我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只是和大家交流古琴文化,而不是道教文化,所以这个问题我就不深入阐述了。
左根好像想要继续问,但很快就有别人问了别的问题,左根没有再找到提问的机会。一个小时的提问时间很快结束,曹秋澜起身向着台下观众抱拳拱手,随即和张鸣礼等人一起离开场馆。
几个人依然一起回曹秋澜他们的套房,尝试过宋乐的厨艺之后,他们都不太愿意去将就酒店的餐厅。倒不是说酒店的大厨厨艺就不好了,只是比起宋乐来,总是差了点什么。宋乐和张鸣礼一起去做饭,曹秋澜和杜振邦则坐下来讨论左根的事情,董一言坐在曹秋澜身边握着他的手。
董一言现在可没工夫理会什么左根,他满心都在想着曹秋澜之前讲的那首曲子的创作背后的故事。他认识曹秋澜的时候,曹秋澜已经很坚强了,他道心坚定,内心强大,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打倒他。董一言必须承认,这也是曹秋澜吸引他的一个点,坚强而美丽的曹秋澜。
软弱这种情绪,董一言曾经以为自己会十分不屑,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从前向来认为这是弱者才会有的东西,而弱者他向来是不屑一顾的。然而当听说曹秋澜也曾经有这样软弱、迷茫、彷徨的时期的时候,董一言不仅没有任何不喜,只觉得心疼,还有些遗憾当时的自己没能陪着他。
可能还有点吃醋,陪伴曹秋澜度过这个可能是最软弱、最迷茫的时期的人,居然是江修睿。以前董一言可从来没有把江修睿太放在眼里,他和曹秋澜虽然是朋友,但彼此的联系也就那样,现在董一言知道了,看来他从前低估了江修睿在曹秋澜心里的地位,他们绝不是普通朋友这么简单。
当然,董一言吃醋也就是默默地自己吃醋,并不会对江修睿做什么,甚至还得感谢他当初陪伴曹秋澜的那些日子。这样一想,董一言忍不住捂住胸口,突然觉得心口很痛,很想吐血。从前他可从来不会这样委屈自己,可谁让他现在有曹秋澜了呢,这大概就是他的劫吧。
董一言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是他的劫,同时也是他的救赎。
旁边的杜振邦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瞎了,恨不得也跑进厨房去给宋乐他们帮忙,可惜他在厨艺上并没有天赋,宋乐早就已经不欢迎他进厨房了。在别的方面,向来都是宋乐听杜振邦的,这是经验和智商决定的。但在厨房这件事情上,杜振邦也得听宋乐的,这是技术决定的。
曹秋澜任由董一言玩他的手,眼睛却看着杜振邦,问道:杜善信,昨天晚上左根那边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至少他们昨天看到左根的时候,这家伙可不像是睡不着觉的样子。
听到这话,杜振邦的脸也有点绿了,叹了口气说道:还真发生了挺多事情的。昨天一夜都没有消停过,各种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声音响了不知道多少次,有些小乐都听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不过就像曹道长您昨晚说过的那样,那些鬼果然只是想要捉弄左根,并没有真的伤害他。但那些莫名其妙的状况,搞得左根昨晚没办法睡觉倒是真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得罪那些鬼的。
杜振邦倒不是同情左根,他是同情自己和宋乐啊,左根那边没办法睡觉,监听了左根的宋乐也没办法睡,他自然也不能一个人去睡。最郁闷的是,熬了一个晚上,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曹秋澜若有所思地说道:倒也未必是他得罪了鬼,也许他们只是看他不顺眼。
杜振邦不解地看着曹秋澜,其实知道那些鬼并不伤人之后,杜振邦虽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但确实已经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了。人类惧怕鬼怪,更多的其实是在惧怕未知。
曹秋澜笑了笑,没有多解释。虽然大多数鬼并没有完整的三魂七魄,但他们毕竟是人死后的大部分魂魄形成的,多数也有身为人的时候的喜恶,理智尚存的普通鬼魂尤其如此。
他们这些任务者,因为一种不知名的原因,对非科学的存在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但任务者有很多人,鬼怪在被吸引的同时,自然也可以从所有的任务者之中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