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证和物证,你又何必难为他们”看在建宁公主的面子上,严盛不想让吴汉过于难堪。又质问了一句,然后主动将语气放缓了些,大声吩咐:“放了他们吧放他们一条活路。陛下素来爱民如子,绝不愿意看到你如此对待老弱妇孺”
“是,卑职遵命”吴汉肚子里,把严盛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行动上,却只能选择顺从。
“你当年是青云榜魁首,想必书读得不差”严盛知道他心中不会痛快,轻轻吐了口气,温言告诫:“应知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的道理。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况且你我今日都是陛下爪牙,一举一动,都事关圣上声名。你把百姓朝城外一赶了之,自己倒是落了个清闲。而过后,百姓冻饿而死的罪名,却全都要落在陛下身上。陛下对你我都有知遇提携之恩,我等如此相报,过后岂能心安”
吴汉闻听,愈发无言以对。只能红着脸,拱起手连连称谢。在旁边偷偷看热闹的刘秀听了,心中也对严盛油然生起了几分敬意。悄悄整顿了一下衣衫,正准备上前向此人道一声谢。冷不防,却发现对方将目光转向了自己,大声问道:“喂那胆大包天的书呆子当街妨碍骁骑营执行公务,你莫非嫌自己活得太舒坦了么”
“学生刘秀,见过执金吾”刘秀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赶紧红着脸上前数步,长揖及地,“学生刚才并非有意妨碍公务,而是见灾民们哭得可怜,想要替他们讨个人情”
“只是想讨个人情你这小子,倒是机灵”执金吾严盛又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机灵且好心肠,难怪有人要托严某照顾于你。走吧,马上就要到宵禁时间里,你自己走,一路少不得被巡夜士兵盘问。严某今天干脆就好人做到底,直接把你送回太学”
“这”刘秀楞了楞,旋即再度躬身,“多谢严将军”
“什么谢不谢的,家父与令师是同门,咱俩其实还算师兄弟”与先前面对吴汉时判若两人,严盛笑呵呵地跳下汗血宝马,将节钺和缰绳都交给跟上来的亲信侍卫。然后笑呵呵地走到刘秀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如此,学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秀听得满头雾水,却知道此刻不是刨根究底时候。又赶紧拱了下手,随即迈开脚步。
正憋了一肚子气的吴汉,同样被严盛对待刘秀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愣愣半晌,直到二人的身影彻底被夜幕吞没,也没想明白,为何姓刘的运气如此之好。分明刚刚惹怒了皇帝,眼看着就要被破鼓众人锤。转眼间,却又冒出来个执金吾,主动替他撑腰
要知道,那执金吾严盛,可不仅仅是本人位高权重。其身后,还站着一个大司马严尤,太傅平晏,如果这两个人也铁了心要保刘秀周全,除非皇上亲自下令,否则,长安城内谁想动刘秀都得掂量掂量。
“将军,要不要属下再将那些灾民抓”骁骑营“当百”田酬见吴汉的脸色一变再变,还以为他不甘心向严盛低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用蚊蚋般的声音请示。
“抓个屁”吴汉抬起脚,一脚将田酬踹出来半丈远。“你没听执金吾说么,再抓灾民,就是故意朝陛下脸上抹黑老子吃饱撑的,才自己給自己找麻烦”
“哎,哎”田酬在地上接连打了两个滚儿,然后又爬起来,苦着脸告罪,“卑职知道啦卑职刚才被猪油蒙了心,将军您别跟卑职一般见识”
“回来”吴汉恃才傲物,却并非蛮横之辈。见他说得可怜,肚子里的怒火顿时就减弱了一大截。收起腿,大声吩咐,“找几个机灵点儿的弟兄,这几天轮流去太学附近巡视。无论听到任何风吹草动,就立刻向老子汇报。老子就不信,那些曾经在刘秀手里吃过亏的,得知他恶了陛下,还会任由他继续招摇”
“是”田酬连忙低头答应,然后叫来十几个平素最有眼色的兵卒,将吴汉布置給自己的任务,不折不扣地安排了下去。
毕竟是天子亲军,精锐中的精锐。转眼间,接到任务的兵卒,就纷纷迈动脚步,冲向太学。又一转眼功夫,有人已经像幽灵一样,远远地缀在来刘秀身后。
此刻正满头雾水的刘秀,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吴汉的人盯了梢一边走,一边低声向执金吾严盛道谢,同时拐弯抹角地打听,到底是谁请动了这尊大神,强行替自己撑腰。
只可惜,他聪明归聪明,此刻与人交往的经验却太少了些,手段也过于稚嫩。隐藏在话里话外的真实意图,不费吹灰之力,就被严盛看了个清清楚楚。
“你不用打听了,严某不会告诉你家父是大司徒,跟令师、当今圣上,都曾经在太学里读书,算是同门师兄弟所以,即便今日无人托付,严某也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吴汉羞辱”轻轻摇了摇头,严盛坦诚地解释道。早已不再年轻的面孔上,悄然掠过一丝酸涩。
“这,也罢”刘秀眼神好,迅速捕捉到了那一闪即逝的酸涩表情。楞了楞,笑着点头,“将军不让打听,学生就不打听。总之,今日蒙将军仗义援手,学生不胜感激。将来您有用到学生之处”
“别扯那么远”严盛翻了翻眼皮,笑着摇头,“小小年纪,跟谁学得如此世故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你先想想,如何过了眼前这关吧陛下虽然大度,不跟你这个犟小子计较。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听闻你连一官半职都没捞到,有人肯定会猜出你惹怒了圣上。然后,然后恐怕有人就要一窝蜂地冲过来找你的麻烦”
“这”刘秀先前根本没顾得上想这些,闻听了严盛的提醒,心情顿时就变得无比凝重
对啊不光是族中长辈们期望落了空,接下来,还有一大堆麻烦。首先,王修就会立刻翻脸。其次,就是王固、王麟之类。弄不好,还有其他教习和同学,也会落井下石。还有,还有
“怎么,后悔了”见少年人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凝重,执金吾严盛又笑了笑,低声试探。
“有点儿”刘秀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实话实说,“特别是先前被吴子颜挤兑的时候。”
“你这小子啊”听他煮熟的鸭子嘴硬,执金吾严盛,忍不住连连摇头,“早就成草民一个了,前朝宗室的血脉,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么当时顺着陛下的意思说一句,你跟大汉皇族不是一刘又怎么了难道还能少块骨头”
“这”刘秀被说得脸色绯红,无言以对。
凭心而论,大汉高祖的子孙成千上万,他无论如何都不是其中血脉关系最近的那一个。如果今天王莽换个地方问他同样的问题,他也许就真的像刘歆秀一样,顺着“圣意”往下说了。可在未央宫中,在御书房内,他却无论如何都放不下那份骄傲。虽然,这种骄傲毫无来由,并且很可能一钱不值
“我听说过牲口配种,血脉越纯越好,却没听说过人也需要纯种纯血的”见刘秀好似还执迷不悟,严盛皱了皱眉头,继续低声数落。“大汉高祖的后人又怎么样大汉高祖,当年还不是一个亭长要是都按照血脉论尊卑,当今天子就该姓姬”注2
注1杠子头,方言,即死犟,死脑筋。
注2姬,周天子的姓氏。
第一百一十五章娶妻要娶阴丽华中
第一百一十五章娶妻要娶阴丽华中
“严将军”刹那间热血上头,刘秀猛地停住了脚步,大声怒吼。
他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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