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流朱替他盖好油绿绣四时花卉的绸被并掖了掖被角。唐煜闭着眼睛问道:“我睡了几日”
“这是您伤后的第三日。”姜德善答道。
“都谁来过”
“陛下来看过您,皇后娘娘守了您整夜,太子每天都来探望您。其他几位殿下打发了人来问安我听说殿下们本想亲自过来看您,被皇后娘娘拦住了,娘娘说人过来过去的闹腾,让其他殿下等您好些再来探病。”
“我知道了,都退下吧。”唐煜表示想一个人静静。
重活一辈子,他这过得感觉还不如上辈子呢,至少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还是活蹦乱跳的,这辈子鬼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了一队刺客,差点让他身首分家。
陈河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能让刺客混进围场,唐煜无声地咒骂着。
陈河为现任禁军统领,正二品将军,庆元帝心腹中的心腹,亦是本次秋猎宿卫之事的最高负责人。
唐煜回想起上辈子的经历,疑惑是一个接一个。刺客明显是冲着皇兄去的,这辈子能跑出来一队刺客杀了他们个人仰马翻,没道理上辈子就没有这些人。莫非刺客是幕后之人留的后手,只有奔雷之事不成才会安排他们下场上辈子皇兄“成功”坠马,这队刺客就无需出手
那么幕后之人是何等身份他的一番举动将御马厩和禁军两处要害地方衬得像是个筛子似的任人进出,手段不可谓不厉害。上辈子父皇查了半天,最后只是把御马厩的人杀了一批,东宫侍卫清理了一批,到底没说幕后之人是谁,不知是没查出来,还是牵涉隐秘不方便公之于众。
还有就是为何那位郑姓侍卫会向皇兄出手,要知道这可是诛九族的罪过,就算为重利所惑,那家里老小的性命就不要了吗禁军侍卫不比寻常军士,家世清白是第一位的,多数是忠良之家子弟补的缺,家中两三代人都为他们唐家效力。皇兄手下的东宫侍卫更是被筛了无数回,来历稍微有一点不清白都不能到东宫当差。看皇兄对郑侍卫的熟稔程度,便知这位郑侍卫平日称得上勤勉,将来皇兄上位后前程可期,这样的人没道理会对皇兄下手啊。
一堆问题接踵而至,唐煜百思不得其解,他本就发着烧,想了半天整个人都迷糊了,盯着帐篷顶部垂下的穗子发了半天的呆。
他反思自我,认为南苑之行他最大的错处是太信任前世的经历,自以为能把控事情的进展,却被上辈子遭人混淆过的信息误导,反倒把自个搭进去了。
“我想那么多作甚反正皇兄无事,我也没变成残废。”唐煜咕哝着,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他还是好好养伤吧。
夜幕低垂,弦月高悬。
四周静悄悄的,南苑围场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无数根燃起的火把将营地照耀得如同白昼,一队队披甲持戟的卫士把营地围了个密不透风。
庆元帝在中央大帐里来回踱步,甩着袖子问底下站着的御医:“老五的伤究竟如何”
御医垂手回话,额头上带着黄豆大小的汗珠:“五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万幸未伤到脏器,烧也慢慢退了,仔细调养应是无碍,只是五殿下的左臂”
庆元帝逼问道:“老五的胳膊怎么了”
御医将头垂得更低:“刺客那一刀伤到了要紧的筋骨处,日后恐,恐行动有碍。”
庆元帝沉默了,御医奓着胆子抬头扫了一眼他的脸色,恨不得以头抢地。
挥退了太医,庆元帝绕过一面绘着飞禽走兽的绢制轻巧屏风,走进隔断出来的内间,闷闷不乐地坐在铺着明黄双龙捧寿锦缎褥子的榻上。
初秋时分,凉飕飕的夜风在南苑围场里打着转,风声呼啸着穿过林间,如同凄厉的鬼哭。总管太监吴质与一尊香烟袅袅的错金博山炉站在一起,假装是它的兄弟。
庆元帝双手在袖中攥成拳头,又是侥幸又是心酸,侥幸的是他最看重的太子无事,心酸的是老五这个平日里常受他忽视的儿子竟然为了兄长废掉了一条胳膊。
想想往日,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对五子太严苛了些。
第9章兰陵萧氏
唐煜生的日子不好,正是五月初五。五月属恶月,北地传闻生于五月初五的男童命里带煞,生而克父。庆元帝不至于愚昧到像某些乡野村夫般直接将儿子掐死,心中仍有些别扭,再加上唐煜行事性情不符合他的喜好,对这个儿子更是淡淡的了。
可终究是他的亲生儿子,庆元帝从榻上起身,背对屏风负手而立,长叹一声。
太祖皇帝的诸位皇子里,庆元帝非嫡非长,能登上皇位自是经过一番激烈斗争,杀起血亲来绝不手软,与他同辈的皇子,死的死废的废,如今只有一位因早年患了眼疾的缘故在藩地苟延残喘。
庆元帝对兄弟们毫不留情,到做了父亲时却不想让儿子们重走他的老路。处置完元后萧氏,养在她膝下的二皇子算是废了,为了平息后宫内的暗潮汹涌,庆元帝很快立了膝下育有三子的何氏为皇后,爱子唐烽亦凭借嫡长子的身份登临太子宝座。
随后二子四子接连病故,唐烽和唐煜成了庆元帝实际意义上的长子和次子。二人年龄相近,又是同母所出的嫡子,彼此地位的差距不如其他皇子那样鲜明。庆元帝是日夜悬着颗心,担忧别有用心之辈贪图从龙之功,挑唆得他们兄弟不和如今却不用担心这点,五子就差用自己的一条小命证明与太子之间的兄弟之情了。
怜惜之意顿生,父亲的角色大大压倒了帝王的身份,庆元帝琢磨着如何补偿唐煜。
“陛下,陈将军在外求见。”总管太监吴质隔着屏风轻声道。
庆元帝面上的暖意迅速消退,他面若寒霜地说:“他还有脸见朕罢了,让他进来。”
夜色已深,露水深重。禁军统领陈河木着一张脸,解下腰间的佩剑递与门口的内侍,心事重重地迈进中央大帐。太子与五皇子在南苑围场遇刺一事,他作为负责本次秋猎宿卫值守事宜的长官是万死不能辞其咎,只盼着陛下念着他往日的功劳份上允许他戴罪立功以保全家人。
中央大帐内温暖如春,庆元帝的声音冷得像是朔月里的寒风:“他招了吗是西蜀余孽收买了他吗”
言语里的“他”,指得是唐煜受伤一事的罪魁祸首郑鹤,亦是刺客中唯一留下的的活口。
郑鹤被脚滑的唐煜拦了一拦,再挥刀向太子唐烽砍去时就失了出其不意的效果,被反应过来的其他东宫侍卫按倒在地然后用刀背给敲晕了。
gu903();至于其他黑衣刺客不知是什么势力培养的死士,在东宫侍卫统领高长庆派去营地报信的侍卫带着大队人马杀回来后,全部当场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