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太后退到一边,接着有一根细麻绳被扔了上来,她捡起绳子,转头朝着一直关注庭院外动静的君霁招手,小声叫道:霁儿,过来,我们从密道走。
君霁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没人往这边来,才往井边靠,母后先下,孩儿随后就到。
他先把绳子的一头绑在井边的树上,试了试,足够结实。
经过一夜的混战,君霁沉稳不少,弄好了绳子,他坚持让太后先下。
我儿长大了。穆太后欣慰一笑,也不坚持,伸手帮他理了理身上微乱的衣裳,柔声说道:母后在密道等着,尽快下来。
好。君霁应声,扶着她爬在井口,看着她抓着绳子往下坠,直到她安全落地。
霁儿,快下来。太后仰头,焦急地喊道。
君霁解了绳子,把那朽了的井盖放在井口的一边,把痕迹清了清,才像刚才穆慎那样,直接跳下去。
没伤着吧?两个长辈吓了一跳,赶紧扶起他,关切地上下打量着,就怕他摔出个好歹来。
没事,我们走。他落地时不时伸脚划着井壁放缓下坠速度,除了鞋底磨了一些,人倒没受伤。
三人就着井口亮光,进了密道。那密道不高,走在里边要弯着腰,远离井口后,密道里漆黑无光,他们只能摸黑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远,密道突然转向下,好在穆慎领头,及时示意大家小心,从这里开始,密道上上下下,仿佛没有尽头。
大约又前行了小半个时辰,前面才有些微亮,看着像是出口。
穆慎停下脚步,倾听动静,只是,这里似乎很僻静,只听到风吹落树叶的沙沙声,半点人声都听不到。
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看看这是哪里。穆慎回头对身后母子两人说完之后就要探头出去。
舅舅,还是我去吧,我比舅舅更熟悉台城。
自从昨日起,君霁就不再以天子自称了,那时他才明白,没有实力,就算坐拥天下也会被人抢夺,被人从玉座上赶下来。
穆慎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但是没有在意,只当他受了惊,要做些什么来挽回面子。
小心啊,别走太远。穆太后担心地嘱咐一句,不管谁出去探路她都揪心,只能劝他们多加小心。
君霁越过他们,小心攀上光亮来源的那个狭窄的洞口,先往上看看天色,看样子都快到午时了。
他用力一撑,出了密道,抬头远眺,透过高高的树顶间隙,能看到宗庙廊前,人影重重。
发现这又是个废园子,树木茂盛,落叶厚厚的一层,隔壁有马匹在嘶鸣,他知道,这是以前他下令建造的一处跑马场,后来因为他过于沉湎骑射,耽误了经史策的课程,被穆慎送到云飞昙面前受教,哪知云大人二话不说,直接让他去君山下的太学,来来回回,这跑马场就荒废了,只是马匹还有专人喂养。
君霁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天无绝人之路,马厩之后就有一道进出台城的小门,是他以前为了方便马车进出而开的,看样子没有乱兵还没派人来守。
以前是有人把守的,也有人在照料马匹,不过现在似乎人都跑了,没听到人声,只听到马鸣。
他走了一圈,亏得草长得高,不近看就发现不了他,不过也因此导致行路艰难,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走到马厩近处,探头从木栅栏里看过去,只见肥壮的马匹踏着蹄子烦躁地喷着鼻息。
他小步奔跑回密道,略有些兴奋地说:外边是我的跑马场,还有马。
有马也出不了台城啊。穆慎长叹,摇了摇头,现在的处境堪忧。
兄长,你忘了台城的马道就在这边?这里既通向正门,又有一侧门直出金龙台。太后以往除了关心儿子,没别的事,自然知道跑马场的存在。
既如此,我们走。穆慎先出了密道,伸手把自己的妹妹也拉了出去。
好在跑马场旁边树木高大,场中原来是寸寸矮草,现在长了起来,秋风吹过,拂倒一大片,掩盖了他们跑动的痕迹。
因为三人足够小心谨慎,没人发现他们进了马厩。
穆慎手中还有剑,挥剑斩断了绑马的缰绳,翻身上马,随后把手伸向太后,稍一用就把她带上马。
太后是深闺妇人,不会骑马,需要有人带着。
等君霁也上了马,穆慎才带着太后冲向侧门,用力挥动手中剑,一剑把门闩砍断,门扉被马的冲力冲开,两匹马快速奔出侧门。
真的是天子哎,我猜这个方向是跑马场,以前我来过。门外穆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丝欣喜,朝着刚冲出来的人招手,这边,这边。
爹,你没事吧?待穆慎策马奔到他身前,他关切地问,理了理身上袍服,才向太后与君霁行礼。
在他身后的是陆珺濯与云飞昙,他们刚回到尧都不久,刚刚得知现在台城里由几家个世家大族占据着。
第33章乱世王孙33
太后颔首,目光转向陆珺濯,把三个人一一细看,还好你们没事。
托太后的福。云飞昙翻身下马,恭敬地向太后施了一礼,又分别向君霁和穆慎行礼。
陆珺濯动作与他如出一辙。
几人见了礼,都觉得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目前还是要找个稳妥的地方让太后安歇。
母后,这颗丹药可以恢复体力。陆珺濯见太后脸色有些苍白,精神萎靡,掏出一个白色的药盒子,里面的丹药与这时代的差别明显,是系统给他配的药。
药盒被穆慎挡住,冷声问道:这是谁?
兄长,这是我儿君濯。太后与他共骑一匹马,见到他举剑挡住陆珺濯伸过来的手,连忙解释,濯儿,这是你大舅舅,快过来见礼。
那个孩子?穆慎显然是知道十七年前的旧事,此时骤然一见,才想起来,这个少年曾经在别处见过。他依然没有将剑收回,低头打量着站在马前的少年。
这个少年身材很高,看着比天子结实,对了,这副面具以前见过。
陆珺濯无惧他的审视,迎着他故意散发出来的气势,神情淡然,举止有度,见过舅舅。
嗯。穆慎终于点头,收回了剑,接过药盒交到太后手中,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府!
舅舅,不知道穆府现在如何了?君霁在一旁担心道,一天一夜的大乱,穆府可还安好?
是啊,爹,我觉得府里离台城这么近,齐太师又视祖父为眼中钉,就怕府里不安全。穆铖也出了声。
既如此,诸位就到舍下,想必他们不会去我府上胡来,只是离这有些远。云飞昙在尧都有一座宅院,有十几个可靠老仆人。
那就有劳云大人,我们到云大人府上暂歇。
太后点头,她一直很信任云飞昙,之前能与大儿子相认,也是因为他从中周旋。
云飞昙轻轻颔首,转身上马,率先跑到前面。
陆珺濯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唇角上扬,这个云大人看起来也不像传言中那么孤高。
他低笑一声,翻身上马,君霁见到了默默地转开视线,心中暗忖:刚才的药盒子少见,这家伙从哪得来的?
穆铖拍了拍座下战马,跑到君霁旁边大吐苦水,他都快被折腾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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