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林望舒从邮局出来,本来和陆殿卿约好了一起吃饭的,孙助理要来接她,她没让,想着自己过去好了,谁知道公交车却和前面的轿车撞了,公交车那么猛地一个刹车,车上好几个都摔倒了,林望舒下意识扶了扶身边的一老太太,自己也摔了一下。
一时公交车里鬼哭狼嚎的,有孩子摔了的也有老人栽一个跟头的。
那边小轿车也出事了,公交车里闹哄哄的。
恰好这时候,陆殿卿打过电话来,林望舒接了,不过信号不好,公交车里也闹腾,只好告诉他车祸了,一时半会过不去,晚饭不吃了。
挂上电话后,林望舒看过去,周围闹哄哄的,公交车里更是乱作一团,前面都是车,司机们烦躁地按着喇叭,交警已经过来了,救护车也刚刚赶过来。
林望舒试探着走了几步,其实也没什么要紧,只是腿上流血了,皮外伤。
她自己拿手帕擦了擦,也就下了公交车,想着干脆去旁边吃点东西,谁知道这个时候,就听到旁边有人叫自己,看过去,竟然是叶均秋。
也是好一段没见了,乍看到,自然意外,问起来才知道,叶均秋是到这附近开一个学术会议,谁知道遇到堵车了。
林望舒便笑起来:“没想到我们这也能遇到,你吃饭了吗?”
叶均秋:“没呢,我正说找一处。”
既然这样,两个人干脆找地儿吃饭,旁边就是一家西餐厅,两个人便进去了,西餐厅不是那种高档的,就普通老百姓能吃的,价位不高。
这天这家餐厅有人结婚,还有人发小红花和气球。
叶均秋和林望舒也就各拿了一个,那气球是粉色的,林望舒看着叶均秋拿着粉气球,忍不住想笑:“你还是算了不要拿着了。”
叶均秋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便把气球给了林望舒:“还是都给你吧。”
谁知道正接着,不经意间,就见玻璃窗外,有人站在那里。
他额头覆着细汗,抿着唇,神情清冷。
她正犹豫要不要和他说话,他却骤然转身离开。
叶均秋顺着她的目光过去,疑惑:“这是你朋友?找你的?”
林望舒看着他挺括却透着冷意的背影,摇头:“不是。”
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不免想着,刚才打电话,说了不一起吃饭了,他不知道听清楚没。
如果没清楚,现在看到自己和叶均秋吃饭,却拒绝了他,还不一定怎么想。
在某个瞬间,她狠狠心想着,管他怎么想的,自己要和谁吃饭,他管得着吗?
不过另一个想法却告诉她,他肯定是不高兴了。
叶均秋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异样,道:“你是不是有事,我看现在不堵车了,要不你先回家?”
林望舒摇头:“没什么事,吃饭吧。”
吃过饭后,林望舒告别了叶均秋,便拿出来手持电话,给陆殿卿打,谁知道根本没人接。
她没办法,想着那就自己坐公交车回家,先过去公交站。
她之前腿上并不觉得疼,可是现在那疼逐渐上来了,沙沙的疼。
这么坚持走了几步,就见旁边一辆车无声地停下来,就停在她身边。
她愣了下,看过去,车后排的窗户落下,他没有什么情绪地看过来:“上车。”
陆殿卿声音中没什么波澜:“西餐好吃吗?”
林望舒很老实地回答:“不好吃。”
陆殿卿淡声道:“没关系,吃得开心就行。”
陆殿卿:“怎么了?我看你刚才很高兴的样子。”
林望舒小小地叹了口气:“你刚才怎么突然过来了?”
陆殿卿神情清淡,很不在意地道:“没什么,恰好路过。”
林望舒打量着他:“骗人,吃醋就直接说……”
陆殿卿视线却落在她腿上,蹙眉:“腿?”
林望舒看了眼:“磕到了。”
陆殿卿顿时严肃起来:“刚才到底怎么了?”
林望舒便大致解释了下:“受伤的被救护车拉走了,反正我也没大要紧,堵车厉害,我也饿了,就自己出去吃东西了。”
陆殿卿抬手,想细看看,谁知道碰到那里,扯动着裤子布料,林望舒顿时“哎呀”低叫了一声。
她有些委屈:“你干嘛,挺疼的!”
陆殿卿眸光便沉了下来,低声对前面的司机道:“去最近的医院。”
林望舒一听,忙道:“不用,就是有点擦伤了,我抹点紫药水就行了。”
陆殿卿冷声道:“所以你是出了车祸后,带着伤去和你那位同事吃饭?你还挺有心情的,是不是下着冰雹子也要和他一起吃饭?”
林望舒辩解:“当时根本没这么疼!”
那时候都没感觉,也是后面慢慢地感觉有点肿了,裤子黏在上面,他一碰,才扯着疼的。
陆殿卿:“和他吃饭不疼,现在我一碰就疼?”
林望舒好笑:“陆殿卿,你得讲理,话不是这么说的,受伤了就是这样,当时没感觉后面才慢慢感觉疼,再说也不是说我疼就不吃饭了,我总不能饿着吧?”
陆殿卿抿唇,不理她了。
林望舒看这车子方向,果然是去医院的:“不要去医院,就是擦伤破皮,我至于吗?”
她便忙喊司机:“停车,我要下车!”
然而司机不听她的。
陆殿卿无奈,压低声音说:“别闹,去医院处理下,不然会留下疤。”
他解释说:“那样你穿裙子也不好看了是不是?”
林望舒一想也对:“那就简单处理下。”
陆殿卿:“本来就是简单处理下,不然还能住院吗?”
林望舒哼了声。
说话间,已经到了医院,林望舒想自己下去,谁知道陆殿卿已经抱起她来。
她忙抓住他的胳膊,低声说:“让人看到不好。”
陆殿卿却不在意地道:“这是医院,你受伤了。”
林望舒:“好吧……”
说着,她埋首在他胳膊弯里,装病号。
他抱着她往医院走,低头看时,只觉得她像一只鹌鹑一样埋在他怀里,忍不住更抱紧了。
好在这时候医院人不多,简单看了一下后,也没什么,确实是皮外伤,开了消炎药,开了消毒的药水。
林望舒不想吃药,陆殿卿问了问大夫,说是不发烧的话,只用药水就行了,每天抹抹。
当下他抱着她回去,这次不由分说,直接回去新街口了。
林望舒原本还想说什么,陆殿卿直接道:“大夫说了,有发炎的可能,你想半夜万一发烧,麻烦你朋友照顾你吗?”
林望舒顿时无话可说:“好吧……”
陆殿卿:“我让孙助理去饭店订了好吃的,等会直接送过去,到家就可以吃了。”
林望舒一听,有点高兴了:“好……”
陆殿卿看她这样,无奈挑眉:“你多大了,还这么贪吃。”
林望舒软软地笑着撒娇:“我要是不贪吃,你拿什么哄我高兴?甜言蜜语,你会吗?”
陆殿卿神情微窒,之后唇角翘起,也忍不住笑了。
林望舒便笑打量着他:“你刚才接到我电话,是不是以为我出车祸了,所以匆忙赶过来?”
陆殿卿默了下,才道:“对,我没听清楚,电话里太乱了,只听到车祸这两个字,又听着外面有救护车,我就赶紧过来了。”
林望舒听着,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匆忙赶过来了,结果看到自己正坐在西餐厅和叶均秋吃饭,那个时候那心情,如果是她,估计气炸了。
当下便解释说:“当时也是饿了,恰好遇上同事,周围都堵着,闹哄哄的,便说干脆先吃了饭吧,除了吃饭也没别的办法。”
陆殿卿却不高兴地道:“那他送你气球做什么?还是粉色的……”
他素来深沉,便是有什么不高兴也是不动声色,现在倒是把不高兴写到脸上,林望舒看他这样,忍不住笑起来:“那是人家结婚送的,一人一个,老头老太太都有,他一个男人拿着一个粉气球怪怪的,就说送我了啊!”
她哄着他说:“就是恰好遇上了,又不是要故意一起的,你看到肯定心里不好受,如果换成我的话也是这样的,不过确实是赶巧了,再说你看我们吃饭后就各自分开了,我腿受伤了都没让他管呢。我吃了饭还给你打电话呢,结果你也没接!”
陆殿卿便释怀了,道:“我当时是很生气,不过后来看到那一段堵车,也没那么生气了,担心你,就想再回去看看,可能刚才没听到电话。”
林望舒:“当时看你那脸色,估计气死了!”
陆殿卿看她竟然有些幸灾乐祸,便摸了摸她的脑袋:“你竟然还笑我?”
林望舒干脆靠在他腿上:“谁让你这么傻!”
陆殿卿说:“你比我还傻。”
说着,他便调整了下姿势,让她更好地靠在自己腿上。
林望舒闭着眼睛,只觉得他抚过自己额头的手格外舒服,这让她有一种冬日遇暖阳的温暖感。
她紧贴着他,低声说:“陆殿卿,我觉得我都要爱上你了,这是不是就是小说里面的爱情?”
陆殿卿的手便顿住,视线定在她脸上。
林望舒又喃喃地道:“不过我觉得这可能是错觉,爱情和我没关系……”
可是她真的很喜欢,已经很多年了,她没有这种被人妥帖照顾着的轻松感,这种感觉让人沉迷,会有种被人悉心爱护着的错觉,会希望继续下去,会想着一生一世。
陆殿卿沉默而专注地凝视着她,过了很久后,低首亲了亲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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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雷正德的离婚案开庭前,林望舒莫名有些紧张。
陆殿卿在这桩案子上可以说动用了该用的所有资源,但是她依然有些不安。
而这种不安,陆殿卿显然感觉到了,那一天,在一场亲密之后,他抚着她发潮的发根,低声说:“你怎么了?”
林望舒讲脸埋在颈窝里,低声呢喃:“不知道,有点担心。”
陆殿卿垂着眼帘看她,眼睛中的温柔几乎溢出:“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不存在离不成的可能。”
然而林望舒自然想得更多,她要的也更多。
她确实不甘心,毕竟为了离婚,她已经折腾了这么久了。
雷正德耽误了她,骗了她,她不甘心,她觉得雷正德怎么也要付出代价。
陆殿卿低声安慰道:“不要想那么多,先离婚。”
林望舒有些不高兴了,放开了他,打了一个滚,背对着他:“你只想着离婚的事。”
陆殿卿轻叹,从后面揽住她,于是坚实的胸膛便贴上她纤瘦的背脊。
他以指拨开她额间散下的发,安抚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不过我们可以先离婚,再说其它。离婚才是第一要紧,不能横生枝节,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全身而退,你明白吧?”
林望舒却想,她离婚了,那他就能随心所欲了,他只想着这个,就没想过她心里好受不好受。
有些事自己在意,他却并不在意。
正如她想要雷正德的钱,他却觉得无所谓,认为不值当。
他那么有钱,当然不在意了。
gu903();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不可能明白一个女人婚后无法言说的憋屈,更不知道录取通知书被藏后的愤恨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