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林望舒拎着洋酒,陆殿卿推着自行车,两个人出门,谁知道一出门,恰好碰到了雷正德。
雷正德面无表情从家里出来,正往这边走。
这时候林望舒正哄着陆殿卿道:“我们去了后正好吃饭,吃完饭就可以回来了,这样下午就可以自己待在家里休息,好不好?”
陆殿卿对这个安排自然是喜欢,本来他的婚假就那么几天,过去这几天就得天天上班,哪可能像现在这样和新婚妻子腻在一起。
如果可以,当然希望两个人插上门闩就这么在家里瞎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这两人浓情蜜语说着话,那边雷正德看着,心神恍惚,怎么着都不是滋味。
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翻来覆去都想不明白。
从云南离开时,好好的一个对象,当时还说好了回来北京就结婚,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这也就是两个月时间,抱在自己怀里的姑娘竟然成了好兄弟的新娘!
他茫然地看过去,却看到了陆殿卿唇边的笑。
认识多年了,陆殿卿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大多时候他都是表情寡淡,但是现在他竟然在笑!
他浑身上下都满溢着靥足感,那是一种男人饱食之后特有的意气风发。
雷正德记得自己好像见过,云南那会,结婚的男知青洞房了后,第二天出来就是那样,该尝的滋味都尝了,再看别人,眼神里都带着意味深长却又无处安置的心满意足。
林望舒今天换了一件薄开衫搭配里面的荷叶边白衬衫,那开衫是米黄色的,那么娇艳的颜色,衬得她眉梢间都是动人的风情。
雷正德便有些震撼了,他觉得不光是陆殿卿变了,就连林望舒都变了,她被陆殿卿从姑娘变成了女人,眉眼间都是妩媚甜软,让他越发挪不开眼。
陆殿卿这么笑着时,看到了雷正德,便打了一声招呼:“正德,这是要出门?”
猝不及防间,雷正德竟然不知道怎么回话。
林望舒也看到了,她其实对于雷正德的那杯酒很不满,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小心眼。
平心而论,只说这辈子的事,雷正德有些做得不得当,但也不至于太离谱到让她仇恨。
但这个人做事就是能让人烦,所以她看雷正德时候,眼睛里那轻蔑简直要溢出来了。
陆殿卿:“正德,你不应该和你嫂子打声招呼吗?”
林望舒看向雷正德,却见雷正德满面赤红,咬牙望着陆殿卿。
雷正德牙齿几乎咬碎,终于,最后僵硬地道:“嫂子好。”
眼看着他跑远了,林望舒别了陆殿卿一眼:“你可真行,看不出来哈啊!”
陆殿卿:“你以为我昨天那杯酒白喝的?”
那么一整盏,赶上一把手的面子了。
林望舒好笑:“你就是故意的,值得吗?”
陆殿卿淡声道:“我觉得值。”
林望舒:“好了,赶紧吧,不然去晚了你姑又得叨叨我!”
陆殿卿:“坐好了。”
林望舒:“开动!”
陆殿卿:“姑母如果说你,你别理就行了,凡事往我身上推。”
林望舒:“明白,我没脑子就对了!”
说着,他已经蹬着自行车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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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车子,过去隆福寺再往南走没多远就是东安市场,这东安市场有些年头了,过去小摊小贩占据了王爷门前的路,据说王爷不高兴了,就把他们在神机营划了一块,那就是东安市场了。
早些年这里自然热闹,不过公私合营后就大不如前了,之后凭票供应,这里的品种更是少之又少。也就是最近一年多,里面才活泛起来了。
陆殿卿过去后,便看到有鲜果摊子,电石灯雪亮,照得那水果剔透鲜亮,这个时节的果子,自然动人。
陆殿卿买了樱桃和桑葚,又要了果仁山里红:“加上那两瓶酒,也差不多了。”
林望舒心思没在这里,也就随意点头。
陆殿卿推着车子继续往前:“这边好吃的挺多的,等改天我们可以过来,有吉士林。”
吉士林是西餐,大几十年的老牌子了,前些年关了,没想到现在已经重新开张了。
林望舒:“好。”
一时看到前面一个铺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就那么藏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并不太起眼,不过奶酪在这个年头到底是新鲜货,当下也有些纳闷:“那是奶酪?”
陆殿卿:“是奶酪铺子,尝尝?”
林望舒顿时来了兴致:“好!”
陆殿卿看她原本无精打采的,现在突然精神起来了,也是忍不住笑叹。
当下和她进去,这奶酪铺子里面黯淡陈旧,桌椅也都掉漆了,不过蓝花小瓷碗里装了白生生的奶酪,就那么放在老式红木镂雕冰箱里,看着实在动人。
林望舒看了下,有原味的,也有杏仁味的,还有什么核桃的,她就要了原味的。
陆殿卿:“那我要杏仁味的吧,这样你也可以尝尝这个味儿。”
林望舒当然对此没意见。
等奶酪拿出来后,两个人一人一碗,用白色小瓷勺来挖了吃,林望舒顿时喜欢起来,味道柔和,奶香里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芬芳甘甜,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顶级的享受了。
她叹道:“真好吃!”
现在还没以后那种自动冰箱,都是用冰的老式冰箱,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奢侈了。
陆殿卿:“家里厢房不是也放着一台这种冰箱吗,夏天可以用,自己冰镇一点西瓜和奶酪吃。”
林望舒:“算了,就咱们两个,不值当折腾!”
北京的冰都是什刹海挖出来的,挖了放在冰库里,夏天拿出来卖,各家给送,如果真开冰箱,那就得每天订每天有人来送,麻烦大了。
陆殿卿看她吃得喜欢,便要了一个新瓷勺,先从自己碗中挖出来一些:“你尝尝我的。”
林望舒纳闷:“为什么你新要一个瓷勺呢?”
陆殿卿:“这样不是更卫生吗?”
林望舒慢吞吞地咽下一口,之后才道:“可是你今早还亲我了呢,以后还是不要亲了,那样也不卫生。”
陆殿卿略怔了下,扬眉,无奈地看着她。
林望舒:“在想明白这个问题前,我们禁止一切口齿接触活动吧。”
她倒不是故意为难他,她是真的纳闷,百思不得其解。
陆殿卿慢条斯理地吃着奶酪,一直没说话。
等出了东安市场,他骑着车子时,突然道:“我明白了,我们两个之间应该不分彼此,不存在卫生不卫生问题。”
林望舒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拎着洋酒,晃荡着两条腿:“你憋了半天,终于想出这么一句!”
陆殿卿没理会她的打趣:“所以我们还是得亲,不能不亲。”
林望舒听着,伸手隔着衣服捏了一把他的腰。
他的腰精壮,并不能捏到什么,不过还是努力捏住了一点,之后笑着说:“这么快就没原则了啊!”
陆殿卿淡淡地道:“原则又不能抱着亲。”
林望舒倏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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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义住着的是单位大院,筒子楼式,不过这次他们招待侄子侄女婿,却是在另一处四合院里。
除了陆殿卿姑父姑母,还有陆殿卿的表姐和表弟,都是差不多年纪,婚礼上打过招呼。
两个人被迎进去,坐下,一起说话,姑丈性情温和严肃,穿着干部中山装,风纪扣紧紧扣着,说话不急不缓的,表姐性子开朗,表弟话不多。
那表姐对林望舒倒是很感兴趣:“你怎么这么大胆,竟然主动要求合照,你可真行!”
林望舒:“都是一个脑袋两个肩膀,倒是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话惹得表姐表弟都笑起来,气氛倒是还不错。
很快中午饭上来了,饭菜是很讲究的,看得出,应该是精心准备的。
这让林望舒对陆知义的印象又好了一些,她这个人虽然挑剔了一些,但也不是不讲理,况且对陆殿卿不错。
再说了,那一百元的红包实在是局气。
gu903();于是林望舒言语中也就多了几分亲热,喊了好几声姑母,又向陆知义请教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惹得陆知义传师授道解惑一般,很是殷切慈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