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朋友也颇有交情,对他的举止习惯都很熟悉。
她见他心情愉快,终于提起了埋在心中的一个话头。
“你还觉得我是帝姬吗”
哪怕他有一丁点儿的怀疑
希孟扶着她的手,喝尽了汤。
但他并没有放她的手,而是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
瘦骨嶙嶙的指节,将她握得有些疼。他掌心冰凉,已不似活人的温度。
“姑娘,你这次还想扮什么身份,我都陪你。”他疲惫地说,“但我现在累了。你叫他们申时唤我醒来,我要检查一下今天的补色效果。”
佟彤灰心丧气地回了宫。
不过今日也并非全无所获。
他既然已经认出了当年的“佟姑娘”和今日的帝姬是同一人,那么他迟早就会发现这个结论的荒谬之处。
比如,那时的佟姑娘难道也已疯癫还是说帝姬其实没疯,只不过被某个阴谋破坏,拘禁在宫里若是拘禁,她为什么又能化身佟姑娘满城乱跑两年过去,她的容貌为何毫无改变,难道真是什么驻颜有术的宫廷秘方
还有更重要的,当年她既然已识破了奸商霸市的阴谋,却为何不直接上报她父皇,还得“曲线救国”,把整个梁山给端来辟谣
明明是跟皇帝一句话的事
总之,深究起来,这其中漏洞一大堆,比东海里的渔网还透亮。
只要他稍微想到其中一点,只要他稍微产生“难道这姑娘真是金枝玉叶的帝姬吗”这种怀疑,佟彤就能自由地离开。
但眼下他病入膏肓,每日的精力全都优先集中在打磨画作上,自然也没有心力思考这些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哎哆哆的手榴弹xia夏的地雷づ3づ
今天好多眼泪qaq
eatg评论:拉手了四舍五入就是大宝贝回来了不是
数字菌评论:天哪,想希孟会死,真的好难过啊
换个昵称评论:以命作画qaq
璇玑评论:嘤嘤嘤哭到泪崩
露西利评论:哎呀哎呀ㄟ▔,▔ㄏ
靖猗评论:心疼,真的心疼,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杳然去评论:霸道帝姬爱上病弱俏画师
浅色夏末评论:这坑挖的,我爬不出来了,居然让佟彤看着希孟死,这也太不过也符合历史上希孟把画花完之后就死了
gei雅评论:心疼大宝贝儿
bebe评论:心疼希孟宝贝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101章
佟彤心平气和地在“精神病院”度过了又一晚。
期间还有个小太监过来旁敲侧击,说帝姬您跟灵霄道人的下一次会面约在什么时候,小得给您记一下,免得忘了。
boss们在创作层里大概也没啥正事做,乐得在胖佶的皇宫里逍遥,大约也是包吃包住的待遇,每天就等着她低头认输。
佟彤神气活现地回那太监:“告诉道长,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社畜女孩,每天得上班糊口,下班做饭干家务,年底还得交税,平时出门叫个车都舍不得叫豪华型您把我请到这儿来了,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管家保姆一大堆,啥事都不用我亲手做这样的生活哪儿找去我才不急着回去呢,多谢您给我免费策划了一个大型vr吃睡体验现场哎,要是有wifi就更完美了不过我现在正在戒网瘾中,没有也无所谓,你们这儿提供的服务都挺充实的”
小太监听得云里雾里,一多半的词都莫名其妙听不懂。但既然是帝姬亲口吩咐“转述”,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打起精神,拿出十二分的职业道德,嘴上碎碎来回念,硬是把这段话背得一字不差,这才告退出门。
佟彤感叹:旧社会真是把人变成鬼。这要是放在现代,摊上这么个疯老板,她早辞职了。
又一日过去,她估摸着希孟醒来休息,再次不请自来地出现在他的画室门口。
“宝贝儿,今天怎么样”
反正疯姑娘的言行没人管,她再怎么“疯言疯语”,都会自动被从人忽略过滤,她也就放飞了。
希孟已卧在榻上,对这个肉麻的称谓表示抗议,别过头去不理她。
但他也就坚持了两秒钟,随后闻到了她手中食盒的香气。
“拿过来。”他声音暗哑,语气带笑。气色比昨日更单薄。
希孟手下那两个学徒昨天被她派人敲打了一通,眼下正兢兢业业地帮他洗笔。
但是干活估计也带着满满的怨气,手上翻来覆去的各种粗暴,好像洗的不是笔,是个擦鞋的刷子。
佟彤匆匆来到,一个眼刀过去,两人连忙改成“轻柔模式”,轻拢慢捻抹复挑,重新把那笔当成婴儿般呵护。
疯帝姬也是帝姬,这等庸庸碌碌的小人物哪敢得罪。
佟彤今天给他带的是香糖果子,甜口。
白老板复制出来的同款,在民宿里卖得风生水起;而在这个十二世纪的东京城内,也不过是街边小店随便就能买到的国民吃食。
然而希孟缠绵病榻,已经几个月没出画院大门,吃的东西也是旁人随便送来的食堂菜,他没得选。
油纸包打开,甜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后头的宫女太监都馋哭了。
他眼睛微微一亮,轻声说:“我住在宫外的时候,天天攒零钱买这个。”
佟彤当然知道他的口味喜好,这不够塞牙缝的一袋子东西,派了三拨人,找了几条街才买到。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没必要这么尽心尽力地侍候他。早晚是要分别的。
要么他在创作层里默默死去,要么她又一次不辞而别,和他永不再见。
但她心中有那么一点朴素的同理心,想让他这未曾尝过太多甜美的一生,在她陪伴的这些日子里,能稍微过得舒服些。
香糖果子很快告罄。他就着她的手一口口吃光,自己也觉得此情此景有点荒谬。
他低声说:“王某人何其有幸,末路之际,还有妙人相伴。我孤独了一辈子,现在却热闹起来了。”
佟彤用手帕给他擦唇角,冷不丁说:“秦太医告诉我,你若现在舍一条胳膊,虽然未必便能伤愈如初,但至少能再争取一年半载的时日。你想不想试试”
没等他回话,又马上说:“在这一年半载里,你能撑多久,我就陪你多久。我身上既然带了这个病,只要不造反,跑到哪里都没人管的。我天天变着花样儿给你做好吃的。”
她心中有个很简单的念头。凡人王希孟早已死了,然而他在创作层里留的这个影子,能不能打破那个无解的命运,坚持得稍微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