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自然也不敢再挡她的路。
“喏,就是这里。”
佟彤站在一扇小小的木门之外。有个太监提了口气,吊着嗓子打算通报,比她一挥手赶走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宫女说希孟“眼下不适合见客”,大概是他正在忙于创作,无暇分心
佟彤用心听了听屋里的动静。并没有挥毫、研磨、倒水的声音。
她下了下决心,扶住那扇门,伸手轻推。
门开了。
佟彤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室内几乎是空空荡荡,只有正中央支着一台巨大的长条桌案。
那桌案上铺着一幅画卷,淋漓的笔触墨迹未干。
是千里江山图。
是即将完工的千里江山图。
绢面上承载着几层厚厚的颜料,有些局部还未能干透,散发着一种类似清新雨后的锐利的气味。
画面是崭新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辨,没有皲裂,没有褪色,没有佟彤印象中那种凝聚了时光变革的残旧感。
徜徉肆恣的色彩在绢面上流淌,勾勒出山峦、水流、溪树、乱石。仿佛盘古开天之初,从混沌中倾泻出的千年灵秀。
每一块色彩似乎都带着生命,带着奔流涌动的伟岸,似乎都在争先恐后地往空气中跳跃,用振聋发聩的声音向看客宣告,令他们对这种极致的艺术心存敬畏。
无数画笔、颜料、墨块散落在旁边。墙角的小灶里燃着蓬勃的火,炉边一壶残茶,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茶香气。
佟彤在那茶香气里迷失了好久好久,险些忘了自己的来意。
她回忆起了上次在葆光世界里看到的、近乎闹剧的“画师考评”。
官家出题,画院里的高级画师们“命题作画”,呈上的一幅幅作品争奇斗艳,每个画卷里都浓缩了一个个不眠之夜,颜料中干透了绞尽的脑汁。
而如今,学霸交卷。那些庸俗的答卷简直成了幼儿园涂鸦。
佟彤屏住呼吸,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管身后宫女要了洁净的泉水本来是准备着给她路上解渴的非常奢靡腐化地洗了手。
然后,小心翼翼地触碰千里江山图的边缘
“别动。”
在她对面的黑暗角落里,忽然掷出了两个暗哑的字。
佟彤根本没发现那里居然还有人
她蓦地抬头,呆住了。
“希孟”
希孟其实就在她对侧,一动未动,如同一尊雕塑,冷眼看着她闯入许久,对着自己几近完工的画卷发花痴。
作为一个创作层里闪回的影子,他当然不认得佟彤。警惕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遍。
大概是为了防止失火,画室内并没有明显的火烛,而是开着额外多的窗,让自然光从多角度透进来。
希孟所在之处,恰好是个光线未能达到的地方。
他半躺在一个临墙的小榻上,身上的粗布工作服上沾满颜料石青、赭石、墨绿,完全盖住了本来的颜色,把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团完美隐入画卷的阴影。
唯有他的脸
他的脸色,比卷首那片未曾染色的绢还要白。
惨白的肌肤缓慢地起伏伏,隐约还能看到一呼一吸。
他整个人也前所未有地消瘦,面部骨骼的棱角清晰可见,五官平白锋利了三分,让人不敢多看他的眼睛。
“来者是谁”
皲裂的薄唇微微开合,他的声音微弱得盖不住窗外的风声。
他的目光越过门边的少女,落在外面那一群庸人之上。
佟彤忽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身上的生命力,还不如他面前的画卷之万一。
好像他用画笔,将自己的精神一抹抹注入到画中一样。
但,即便是虚弱至此,他的眉眼间仍旧保持着清隽有力的格调。他的目光甚至比以往更加清澈,像初冬来临之际,溪水里慢慢冻起来的冰。
她身后,几个宫女颐指气使地大声答:“帝姬至,来视察一下画院工作尔等就照常上工,该干嘛干嘛先行礼”
佟彤回头怒视,把宫女们后面几句话憋在了嗓子眼儿里。
她一眼看过千年,看着这个熟悉的轮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幅画,完工了”
她最后问出了这么一句。
希孟辨认她的服色,知道大约是个随便乱闯的皇家大小姐。
“还没。”他的声音暗哑,“差一点点。”
他面前的榻上,摆着一排粗糙的陶瓷调色盘。他右手执着一支笔,极慢极慢地点了一抹石绿。
佟彤目不转睛,跟随他的动作。
直到他的右手移出阴影,暴露在窗外射来的光线之下
“天”
佟彤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的手
那已经不能算一双手了,消瘦得不成形,露出一道道青筋和骨节。肥大的袖口下面藏着的,更像是一双精微的机械臂。
他已经病成这样了吗
距离清明上河图里那个生机勃发、欣欣向荣的明快少年,才过去了多久
对于不熟悉的人,希孟懒得客套。他低声警告:“别挡我。”
佟彤连忙躲开几步。
载着画卷的桌案已经推到了他的榻边,让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笔尖剧烈晃动。
佟彤知道他想在哪里画龙点睛。千里江山图不管是实物还是高清影音本,她已经看了不知多少遍,熟悉得如数家珍。
她不顾他警告的眼神,大胆伸出手,扶住他的后背,将他的重心挪动了数寸。
他的笔尖落在他心中所想的那个点上,极其克制地涂抹了几下。
如同洪流中的一滴水,这些笔触完美地融入到了周边的石绿颜色当中,不放大了仔细看,根本无从得见。
整幅画卷已臻化境,在旁人、即便是专业人士眼中也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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