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了一块,这才说:“我们已发现了,清明上河图的地图有边界,就在咱们进来的地方附近。而梁山好汉,常驻何处”
佟彤赶紧点头,差点把这事忘了。
“在山东呢,离这儿几百里地。要是清明上河图现在在武英殿展览,水泊梁山估计得落到坤宁宫去。”
所以,地图上并不存在的人物,是不可能跳进来捣乱的。
难怪东京城的居民们对“梁山好汉要来攻城”的谣言深信不疑,持绝对悲观态度根本不会有人跑到梁山去确认嘛
乾隆他们乱入到清明上河图的创作层,拿出一个地图上并不存在的boss来威胁人,简直是对整幅画的降维打击,坏滴很。
“而且,”希孟又说,“以我对乾隆的了解,他若要破坏清明上河图的创作层,应该不太会化身为梁山好汉。你想,他身为一代帝王,怎么会甘心化身草寇呢”
佟彤轻轻一拍桌子:“是啊他那么自尊心爆棚的大boss,就算是潜意识,也绝不会把自己变成反贼的。”
在步辇图里,他化作了宫廷侍卫;在快雪时晴帖中,他的身份是一个征兵官吏;在人骑图里,赵孟頫虽然把他当成强盗,他的所作所为也跟强盗差不多,但他毕竟没有亮出强盗的身份。他的真实身份属于一个谜。
而在葆光的世界里,也许是为了平衡佟彤变身小狮子犬的设定,他化作了胖佶身边一只鹦鹉。虽然不是人,但整个地图里只有他敢出言不逊地怼胖佶,是全场脾气最爆的崽。
这次他来到了清明上河图。他大约不太会选择一个底层绿林好汉的身份,多丢份哪。
“还有,”佟彤补充,“他大概也没那么多帮手,凑不齐108个。”
乾隆身边跟着的小弟,目前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个和珅,一个瓷母。可以想象,要是他真的前呼后拥带了一百多人来搞破坏,人类的世界不可能依然风平浪静。
“综上”希孟手指敲着桌子,又去拿点心,“告示是乾隆一方贴的。但里面的内容却很可能是胡编乱造。这是为什么呢”
“反派做事,通常都是毫不利己专门损人,没什么道理。”佟彤不动声色,把剩余的点心包起来。这可是稀罕食品,得省着点儿吃,“乾隆大概就是想破坏一下首都的和谐秩序”
可若真是这么简单,清明上河图怎么会被破坏得如此惨烈
她继续开脑洞:“而且假借梁山好汉名头贴告示,风险不小。万一梁山上哪个真好汉进城观光,看到有人冒他们的名头吓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两相对质,谣言不攻自破嘛。”
希孟提醒她:“别忘了,这地图上根本不存在梁山。”
佟彤点头:“我知道。所以乾隆有恃无恐。”
希孟还想拿点心,一看没了,也不好意思管她多要,自己去厨房找吃的。
还没出门,门外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有人在说:“这家也算进来量一下店铺大小”
说着,一个牙人打扮的小胡子带着几个人进入茶座。
牙人,就是中介。清明上河图里的牙人十分好认。他们穿的上衣都自带超长水袖,便于交易的时候讲价两人把手藏在袖子里酱酱酿酿,外人一概看不见。
进来的这个牙人也穿着标志性水袖。他甩着袖子,点头哈腰地对后头的客户说:“嗯,对,也是转让店铺,作价八折”
牙人身后跟着的那个客人一进来,佟彤就蹭的一下站起来,关上厨房门,不让希孟看见他。
那“客人”是个满脸喜庆的大妞,简直像是年画上走下来的娃娃。一张肉呼呼的圆脸,包着个大红大绿的头巾,全身的红底小碎花,如同套了十几层东北大花袄。她上身胖,下身宽,却有个两尺小蛮腰,整个人差不多是个葫芦形状。
佟彤瞬间想到了前段时间延禧宫里的“清代御藏瓷器展”。
她百分之百确定,这人就是她看过的那个“清乾隆粉彩百花葫芦瓶”
因为,丑得太像了
她的眼睛被晃瞎了好一阵,半天才看到后头的第二位“客人”。
如果说第一位客人还勉强算是乡土农家乐,那这第二个人简直可以用“朋克”来形容了。他一张脸惨白而阴冷,勉强算得上标致;可他一身的穿戴却热闹非凡。戴的帽子左边红,右边蓝,不知是哪个精分的裁缝做的。
再往下看,他的全身几乎都是这个风格:他的左半身衣帽鞋履,从头到脚,颜色分别是红蓝红蓝红,而右半身,从头到脚,分别是蓝红蓝红蓝。
自古红蓝出c,这人是把c刷身上了,比好莱坞电影里的反派小丑还夸张。
而且红蓝底色上,还绣着密密麻麻的花纹,让人看了直犯密集恐惧症。
佟彤小声判定:“清乾隆胭脂红蓝地轧道珐琅彩折枝花纹合欢瓶。”
也是延禧宫的藏品之一。
这两位奇装异服者乱入清明上河图,跟周围百姓差别巨大。然而不知出了什么bug,那牙人却似习以为常,其他几个路人也只是对他们多看了几眼而已。
佟彤倚着厨房门,低声对门后的希孟说:“撤。这些人杀伤力太大,咱别乱碰瓷。”
一回头,茶座后门进来了第三个客人,正好把路堵住了。
“嘿哟,又见面了。”瓷母裙角飘扬,睁着一双七彩玛丽苏的眸子,笑得欢欣鼓舞,“来得好快啊。”
现在佟彤可以确定了,乾隆不是一个人闯入这个副本的。他的那些蜜汁审美的瓶瓶罐罐,有不知多少个也成精化形,随他而来。
他们要来干什么
显然不是来假扮梁山好汉,大闹京城的。
那牙人狐假虎威,见一个陌生姑娘坐在茶座里,脸色一黑,阴阳怪气道:“这间店面是已经卖了的,不知小娘子是谁家亲戚,在此闲坐,交房租了么”
瓷母带着其他几位农家乐,幸灾乐祸地挤眉弄眼,眼中却满是阴森森的寒意。
佟彤心中一宽:他们虽然是反派,但和自己一样,也限于世界规则,在土着牙人面前,不敢暴露自己的“穿越者”身份,有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憋着。
她更担心的是身后这位。农家乐大妞进来的时候希孟猝不及防,眼睛大概已经被辣瞎了。
“我没事。”希孟忽然轻声说。
差点忘了,他现在是普通人一个,对丑东西的抵抗力也上升了。
他隔着门,告诉佟彤:“我教你怎么应对。”
佟彤于是冲那牙人一个万福,“妾是这家店的老主顾,今日偶然路过,店面转让实不知情。这就离开,大哥莫多心。”
那牙人也信奉和气生财,见对方态度良好,立刻就坡下驴,笑道:“原来是误会啊。那小娘子请便吧。我们这儿暂时不待客。”
好汉不吃眼前亏。佟彤赶紧出门。
回头一看,瓷母朝红蓝合欢瓶耳语了几句。后者心领神会点点头,招招手,从小巷子里召唤出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看样子是雇来的土着闲汉,狞笑着朝他俩走过来。
哦豁,这恶势力够猖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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