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人回答,上面床铺传来了就两个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辛微扬:“……”
方珩:“草,紧张个屁,睡觉!”
“睡觉。”程一钦盖上了被子,哭笑不得地说,“有他俩在,我们宿舍不存在紧张。”
陆南桥醒来的时候,旁边人已经起床了,已经洗漱完的段聆风裹着被子靠在墙边,目光游离地飘向窗外熹微的晨光。
“你醒这么早?”室友都还没起床,陆南桥说话的声音很轻。
“一日之计在于晨。”段聆风说,“但是早起,就不会糊了吗,唉。”
段聆风:“你睡吧,桥桥。”
陆南桥:“……”
又开始了。
他起,他起还不行吗?
这栋楼的一层是节目组给选手准备的小食堂,早起的参赛选手三三两两地聚集在这里,比较有人气的选手周围,总是跟着许多人。
素材的录制一直没有停过,大家在食堂里也很注意自己的表情管理。
“怎么都往那边凑啊,那边有什么?”许云舟张望,“那边的早点更好吃吗?”
“不是。”段聆风摇头。
“一般是这样,有人气的选手会多镜头。”陆南桥专心眼前的早饭,讲道理这家主办方的早餐,是他出道以来见过的最上心的一家,“所以大家会认为,过去那边能多点镜头。”
“这样啊……”方珩说。
“但其实没什么用……”陆南桥看得多了。
“没用的。”段聆风敲了个鸡蛋,“人气决定镜头,镜头决定人气,你仔细想想你更信哪一个。”
段聆风给鸡蛋剥壳:“如果不想让你出道,你笑得再好看,说话再讨喜,剪辑给你剪掉,你照样没人气。”
段聆风:“没用的,我也想有人看到我,但是蹭镜头,就不会糊了吗。”
段聆风看了眼陆南桥空荡荡的盘子,把剥好的鸡蛋丢了进去。
陆南桥低头看了眼鸡蛋上残留的蛋壳,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程一钦:“……”
陆南桥觉得,段聆风是真的厉害,丧气话都抢在他前面说完了,他只能捡两句不那么丧的说了。
陆南桥:“段聆风闭嘴。”
“唉。”段聆风又敲了个鸡蛋。
“但他说的差不多吧。”陆南桥拿起了营业对象友情赠送的鸡蛋,“不过,也会有镜头少但人气高的选手,主办方为了节目效果,不给出道位也会多给镜头的。”
方珩:“唉。”
许云舟:“唉。”
辛微扬:“唉。”
“……”陆南桥被鸡蛋噎了一下,一天不到,大家都开始学大蘑菇讲话了。
那边都在镜头前打打闹闹,他们这桌埋头专心吃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没多久,当天负责拍素材的老师带着设备过来了。
“你们吃得好专心。”有跟过来的选手说,“一路走过来,就你们这桌吃得最香。”
“谢谢主办方。”辛微扬诚恳地说,“伙食真的不错。”
陆南桥跟着点了头:“谢谢主办方。”
段聆风似乎想说什么,被陆南桥在桌下踢了一脚,幽幽地扫了眼镜头,把话给吞了回去。
段聆风面无表情,语气极为平淡:“唉。”
早饭过后,是安排好的拍照环节,选手换上本次赛事统一的衣服,依次去拍宣传和投票时要使用的证件照。
许云舟他们先去了,陆南桥和段聆风都排在后面,估计要下午才到他俩,陆南桥也不着急,拉了段聆风回宿舍继续沟通。
“虽然昨天你说你没有经验,但业务能力你总有的吧。”陆南桥现在不谈钱了,只谈工作,“我是肯定没经验的。”
小帮手的业务能力,他多多少少要了解一下,这样方便两个人进一步的合作。
比如这个亲和力怎么培养,多少透点底吧。
还有观众缘和路人缘,多少解释一下是怎么来的吧,这应该是营业小帮手具备的最起码的专业素养。
“没经验你还说得理直气壮。”段聆风摇摇头。
“业务能力?好吧。虽然不太想透露。”坐在凳子上的段聆风说,“我、跳舞还行,表情管理不太行,唱歌很不行。”
陆南桥:“?”
不是,谁问他这个业务能力了。
这是营业交流,问的当然是营业的事情了。
“不是问你这个。”陆南桥叹了口气,“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观众缘和路人缘,主要是怎么来的啊。”
段聆风:“?”
段聆风:“桥桥。”
段聆风:“你这是还要考考我吗?营业还要考试吗?是我孤陋寡闻了。”
陆南桥:“哎,不是,我这是请教。”
“昨天都跟你说了,少点套路,多点真诚。”段聆风谴责,“考就考了,还说请教。”
段聆风:“唉。”
第7章营业快乐
陆南桥:“?”
不谈钱,还不能谈业务了吗。
毫无方针毫无策略,怎么带他营业啊,靠虚无缥缈的默契吗。
他这边还在困惑,段聆风那边终于勉勉强强地给出了答案:“我理解的观众缘和路人缘,就是节目播出后,观众喜欢,或者不讨厌我,路人偶尔看见关于我的只言片语,对我也没有恶感。”
这一点陆南桥知道,他想知道更深层次的东西。
陆南桥:“嗯嗯。”
陆南桥:“然后呢?”
“问这么多的吗,这是什么门槛吗?”段聆风说,“然后有了观众缘,我就会自然而然地红了。”
“那怎么有观众缘,怎么‘自然而然’呢。”陆南桥虚心请教。
“别问了。”段聆风有点头疼地说,“加钱,加。”
陆南桥:“?”
搞什么。
加钱?
之前不是还不要吗?
怎么多问两个问题,就又要充值了,怎么的这还是不传之秘啊。
“你说的不提钱。”陆南桥提醒,“钱我们等出去以后再算吧,肯定不能亏待。”
段聆风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肯定不亏待。”
聊天又回到了一条线上,两个人就同类选秀节目发表了各自的看法,陆南桥惊喜地发现,段聆风这人除了说话有时候听不懂,其他时候,跟他自己的观点非常类似,他们两个人有很多共同话题。
当下内娱同类节目像是雨后春笋般争相录制,但陆南桥和段聆风都不太看好,短期的热度不足以撑起粉丝的喜爱和支持,过不了多久,原本的热度就会流失,失去当时看似热络的关注度,想通过这个节目红,本身就很难。
“既然已经来了,还是要好好表现的。”陆南桥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毕竟我们两个是一起行动的。”
然而坐在他旁边的段聆风却点了个头:“好。”
“你营业还挺认真。”陆南桥极其稀少地表达了自己的欣赏,“你比我辛苦。”
毕竟还要带着他增长亲和力。
“不。”段聆风摇头,“你辛苦。”
段聆风:“你好好干,我会对你好一点的。”
陆南桥:“谢谢,谢谢。”
营业对象丧里丧气的,但说话还是怪暖人的。
这让陆南桥突然记起群里那位两天没见的“素质教育漏网之鱼”,节目录制期间不能使用通讯工具,不知道等他回去以后,鱼鱼是否还安好,是否还记得他。
“你俩在这里啊,我找了半天。”拍完照的许云舟一路蹦跶了过来,“后面的号码在下午拍,你们甚至可以睡个午觉。”
“我也是下午。”程一钦推门走进来,“我刚出去逛了一圈,看到有人在练歌,还有人在练舞,氛围还挺紧张的,我们要不要也去练一练。”
许云舟把视线投向本宿舍的两只蘑菇。
“其实这个没什么用。”陆南桥说,“就像考试前,你拿了本书在那里背,除了吓一吓你旁边的同学,让他感到紧张,基本没什么别的用处。”
“是这样的。”段聆风接上话,“平时在公司不练,现在练,就不会糊了吗?”
英雄所见略同,陆南桥伸出爪子,段聆风神奇地会意,以缓慢的速度和他击了个掌。
“那镜头呢?”方珩也回来了,“能不能多点镜头啊,刷刷努力的印象?”
“镜头还是看剪辑。”陆南桥对这一点很清楚,“素材那么多,到时候还是取决于后期怎么剪。”
“没用的。”段聆风摇头,“努力这个标签,谁都可以有,这时候努力,初舞台效果却不好,反而会减分。”
段聆风总结:“没用的,努力就不会糊了吗。”
陆南桥:“……”
他说一句,段聆风能接十句。
“紧张,就不会糊了吗?”段聆风习惯性地叹了口气,“看开点,这个时间,节目组想给出道位的选手或者初步有人气公司也给力的选手,已经上过热搜了。”
段聆风:“唉。”
方珩:“……”
美好的中午时光,二楼最后一间宿舍拉好了窗帘,准备睡午觉了。
“等一下。”陆南桥盯着段聆风看了半晌,在段聆风要出口询问之前,先发话了,“你们谁带眼线笔了吗?”
“我有。”许云舟从旅行箱里翻出了一个小袋子。
“大蘑菇的眼妆是不是得改改?”陆南桥若有所思。
然而他没等到其他人的回应,许云舟看他的眼神,像是在忍笑。
陆南桥:“?”
段聆风抬手,强行压着他的下巴,迫使他转头,接受了两道哀怨和谴责并重的目光。
陆南桥:“……”
宿舍的氛围比较好,他那酸溜溜的刻薄性子就有点得意忘形,“大蘑菇”这种称呼,在脑子里过一过也就罢了,怎么还给人唤出来了呢。
“是我不配。”段聆风又开始了。
“行了行了。”许云舟不小心笑出声了,赶紧打圆场,“你俩都像蘑菇,昏暗角落里的两只蘑菇,但也没关系,很快这宿舍里就有好几只了。”
证件照拍摄的妆面是上午节目组的化妆师给弄的,人太多,化妆师顾不上考虑个人,妆面难免会千篇一律,再加上后期的流水线修图,原本生图很能打的选手,可能都会变得泯然众人。
所以选手自己化妆或者自己改妆面的情况并不少见。
段聆风的气质偏冷,那种元气满满的少年妆面不适合他,其他人可能看不出什么端倪,但陆南桥一眼就觉得,这不是最好看的段聆风。
“小段的话,妆面可以淡一点。”许云舟也说,“他本身就很有锐利的少年感,做自己就好,不需要刻意追求别的效果。”
“你自己改还是我来?”陆南桥问。
“你。”段聆风懒懒地闭上眼睛,“不会。”
陆南桥:“……”
都是同行,段聆风还兼任营业小帮手,怎么就不会呢。
段大爷已经闭好眼睛坐稳了,他用卸妆棉擦去了原有的眼妆,帮段聆风改。
“其实你不化妆就很好看了。”陆南桥小声嘀咕,有的人天生底子好,怎么折腾都不存在难看,只存在怎样更好看的说法。
提出来要改妆面,也算是他木木桥附体,想让观众看见最好的段聆风,毕竟段聆风没参加过此类节目,初舞台很有意义。
鱼鱼也好,段聆风也好,他对同类,一直都有好感。
“你是哪家的小少爷啊?”陆南桥小声问,“鸡蛋不会剥壳,眼妆也不会改。”
就这样的,还能出来一起营业。
他定妆结束,在段聆风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说好的营业,到底是我服务你,还是你服务我呢?”
“素材、素材,我们来拍素材了。”录像的那伙人又推门而入了,“哇,一路过来只有你们宿舍是满员的,你们在做什么?”
陆南桥刚问完,还没等到段聆风的回答,他还俯身贴在段聆风的耳边,两个人看起来有些亲近。
段聆风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他的方向,目光中还带着点困惑。
段聆风:“啊?”
陆南桥:“?”
“他俩拍照排在下午了,在补妆。”许云舟轻描淡写地把改妆面的事情忽略了过去,继续说,“然后我们打算睡午觉。”
别人都在抓紧时间练歌练舞,或者认识几个高人气的选手,这个宿舍已经拉窗帘打算午睡了,画风很不一样。
“马上就是初舞台评级了,大家紧张吗?”值班导演问,这个屋子,怪特殊的。
“紧张。”方珩干巴巴地说。
“有点紧张。”许云舟附和,“紧张到想睡个午觉。”
镜头又转向了陆南桥和段聆风,示意他们多少给点表示,辛微扬手里的晾衣杆,熟练地敲了敲两个人脚下的地砖。
陆南桥:“我不紧张啦,我不是第一次参加了,就不占用紧张的机会了。”
糊成这样,有什么理由紧张。
营业对象还没反应,陆南桥给了段聆风一肘子。
于是段聆风又转过头,冲他笑了下:“我也不紧张。”
“你们定个闹钟吧,不用管我们。”录像的那伙人撤了,方珩从包里翻出了一个小闹钟丢了过去,“我怕你俩错过拍照。”
宿舍唯一的闹钟躺在了陆南桥的手里,陆南桥开始研究怎么使用。
陆南桥想了想:“我坐会儿吧,我还是不睡了。”
带着妆呢,他不太方便躺下。
“你睡。”段聆风把他拉过来,让他在沙发上挨着自己坐下,“我不睡,我叫你。”
宿舍的窗户边有张小沙发,还没去拍照的两个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你叫我?可以哦。”陆南桥笑了,“营业服务这么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