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的机会……
……
那位老者身亡,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就算华佗在世,恐怕也不能把死人救活。
谢令从原本还在担心那府尹会不会包庇宣国公府,所以才跟了上去,却不想去了府衙之后,那府尹果断升堂,一派正气凛然的模样当庭审问郑世子,在得到供词之后果断地就把人关进了大牢,说是会禀明皇上,按律处置。
顺利的,让谢令从有些怀疑。
可人家的态度这般好,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让身边一个侍卫留了下来,说是让府尹差遣,其实就是盯着这边以防宣国公府来人把郑世子给提了出去。
至于那个孩子……
谢令从心中无奈,但死人不能复生,只得命人给了他些银两,让他把爷爷葬了;府尹也保证会好好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谢令从这才转身离开了府衙。
马车上,谢令从靠在今晨身边,今晨一手拥着她,一言不发。
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今晨从始至终没有插过手,因为他知道他的公主能够将这些事情处理妥当。
此时面对谢令从的烦闷,他也只是陪在她身边,默默地安慰着她。
谢令从的眉头自从离开了府衙之后就没松开过,她总是觉得,这件事解决的简直太顺利了。
要说宣国公府在朝中势大,一般的官员都不敢得罪他们,听方才那些百姓的话,郑世子横行霸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但往日那府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地今日那府尹这般痛快,干脆利落地就把人打入大牢了?
要说是顾及着她的面子,谢令从不信,她虽说在明面上是皇帝最宠爱的孩子,但终究只是一个公主,还没能到影响那些朝廷官员的地步。
谢令从眉心越皱越深,今晨实在看不下去,一手轻抚上她的眉头,缓缓地揉了揉,试图抚平他的忧愁,一边无奈叹道:“好了,别太担心了。”
谢令从抿抿唇,无奈叹道:“我就是觉得有些蹊跷。”她看着他:“那府尹的态度,简直有些热情过头了。”
今晨垂眸看她,鸦羽般浓密的睫毛轻颤,敛住眸中的神色。
谢令从认真地看着他。今晨终究是无奈一叹,无奈道:“淮南道水匪一事,公主可知?”
谢令从点点头,这就是他离开半年的原因所在,她怎会不知道?
今晨声音温柔飘忽:“那公主可知,淮南道水匪,背后其实是宣国公府在操纵?”
谢令从瞬间瞪大双眼,惊愕出声:“他怎么敢?!”
“利益所趋,有何不敢?”他定定地看着她,神色间颇有些不忍:“宣国公府老家就在淮南道,再加上近些年陛下信重,家中子弟更是胡作非为残害百姓,最后竟是与水匪有了勾结,损害无数过路人的利益,光是每年上贡给宣国公的银钱,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朝廷也不是没派人去查过,可无奈他们背后有宣国公在兜着,有什么消息也会及时传过去,是以朝廷的人回回都落了个空,竟是一直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最可恨的是,那宣国公帮助族中子弟逃脱朝廷来人之后,竟还有赶尽杀绝之意,借着自己宠臣的身份,给那些从淮南道回来的官员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导致那些人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不知害多少无辜之人殒命。
谢令从神情怔松,满目茫然。
今晨心疼,但这些就是事实,他的公主没那么脆弱,终究是要知道这些东西的。
谢令从抿抿有些干涩的唇,问道:“这些事,父皇都知道了?”
今晨点头:“臣进宫述职的时候,已经将证据全然交了上去。”
谢令从无力地靠在他身上,良久之后,才道:“也就是说,处置宣国公,是父皇的意思,那府尹才能这般干脆利落地做事?”
今晨:“陛下想来不会明说,但……”
但自有他的臣子为他做这些事,完全用不着他出面。
皇帝只要表达下自己的意思,自由无数忠心于他的臣子会揽过这件事。
而这个人,需要忠心于他,且只忠心于他。
谢令从脑袋飞快的转动,便观朝廷,那么多股势力中,最合适的,也就那么一个人。
谢令从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心下恍然,怪不得,怪不得。
她回到公主府这么些日子,父皇从来没说过什么,对她杖责长宁侯的事情也没有表示出不满,在外人看来可能是皇帝疼爱她,不忍责罚她。但是,偏偏是在今日,长宁侯来公主府,说是得陛下应允请她回府。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偏偏是在宣国公的事情爆发之后、父皇急需要一把剑帮他处理了宣国公之后——
答应了长宁侯的要求。
要说失望吗?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谢令从早就知道了自己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毫无感情地把谢令芜和谢令慈送去联姻之后,谢令从就不对这个父皇再抱有任何期待。
只是她有时候是真的好奇,对于父皇而言,他们这些子女到底意味着什么?可以随时舍弃的工具?
“公主……”今晨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令从冲他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她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百姓们脸上都带着祥和幸福的微笑,仿佛是多么的盛世太平一般,心中就忍不住好笑,撕下外面那层光鲜亮丽的皮,大启内在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马车慢悠悠地驶过,唯恐冲撞了百姓,谢令从看着外面,却忽然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瘦瘦小小的孩子正小心翼翼地偷了一个包子,然后拔腿就往一旁跑去,包子店的老板瞬间就发现了不对,连忙追了上去,边骂道:
“小兔崽子!竟敢偷老子的东西?”
“给老子站住!被老子抓住了,老子非得打烂你的腿!”
那孩子一边跑,一边死命的把包子往嘴里塞,眼瞧着脸色噎得通红,却还是不愿意放弃吞咽的动作。
谢令从手指无意识叩在车窗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今晨,声音竟隐隐带着颤抖:
“怎么会那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