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几句霍宗几乎是怒吼出口,夹杂着满腔的愤恨。
听完他的指控,在场的文武百官,以及皇室宗亲,皆是一脸错愕,不知该如何是好。
作为先皇的兄弟颖王在听到霍宗这番话时,不由出声制止道:“霍宗,你休得胡言!”
霍宗望着霍政道:“我有没有胡言,问问他自己不就清楚了么!冒出皇室子嗣,欺上瞒下,甚至还做了这天下之主,何其可笑!”
颖王也被霍宗的指控惊道了,忙问:“陛下,成王所说之事,你真的知道么?”
第75章
霍政身形端正挺拔,身上的冕服更是突显了他的气势。
他缓缓转身,面对着台阶下的众臣及皇室宗亲,已经霍宗那一脸愤恨的指控,霍政轻声道:
“皇兄因生母残害后宫子嗣被废,怀恨在心,结党营私逼压父皇,导致自己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朕知道你对朕怀恨在心,至于朕是否是先帝子嗣,难道先帝不清楚么?”
霍宗嗤笑:“父皇早已龙驭归天,你自然可以将这一切的事情都推脱到他的头上,霍政,我问你,你敢承认吗?你不仅不是先帝子嗣,就连当初父皇废我,也并非本意,而是出自你的授意!”
霍政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霍宗,眸色平静无波,将眼前所有人都神色都纳入眼底。
这时,朝中的几位朝臣纷纷站起身来,朝着霍政行礼道:
“现在还尊称您一声陛下,但是若是您非先帝亲生子嗣,这皇位您便是没有资格再坐的了。”
“还请陛下明示这身份之谜,一解臣等心头疑惑。”
“还请陛下如实相告,免得证据出现时,会伤了您的颜面。”
……
霍政也是将说话的那几位记在了心上,也没正式回应,反倒是那位颖王,神色郁郁:
“霍宗,如此无端指控,你又可有凭据。”
“等等。”霍政突然开口,使得他们皆望向了霍政,他道,“借着今日父皇的忌辰,你们是打算联手公审于朕么?”
“你是不是皇室血脉还两说呢,叫什么父皇!”霍宗怒道,随后朝着颖王揖礼道,“叔父明鉴,侄儿这些年久居房州,每年都有向朝廷上表,想要回京祭祀先祖,祭祀父皇,可陛下从未应允过。今年陛下突然允准侄儿回京,但是却将侄儿软禁于华阳宫中,不让侄儿外出。”
颖王眉头紧锁,隐隐的藏着些许的怒意。
霍宗继续道:“可侄儿不甘心了,于是暗中查访下才得知,原来这霍政的心机如此深沉,诱我回京竟然是想杀我,因为他怀疑此前宫中出现的盗贼是与侄儿有关,可侄儿冤枉!所以侄儿才在暗中查访,竟然得知当年父皇废我也是因为他们母子向父皇进了谗言,才害我孤独的待在房州,都不能在父皇身前尽孝。”
说道动情悔恨之处,霍宗甚至还瘫坐在地,拽住了颖王的裳摆,埋首在他腿上痛哭流涕。
颖王是先皇的兄弟,加上又是亲眼看到霍宗出生长大,脾气秉性也是知道一些的,比起霍政七八岁的时候从道观中回来,他自然也不是十分亲近。
眼下见霍宗哭的厉害,连忙先将人拉了起来安抚两句,随后道:
“霍政,就算你是皇帝,可到底也是要讲究人伦纲常的,本王是你的叔父,是你的长辈,今日就问你一句,你兄长说的可是事实?”
霍政不疾不徐道:“朕敬重叔父,自然也会尊重叔父,只是他空口白牙,朕不能认。”
“叔父,叔父,侄儿有证人,有证人!”霍宗连忙焦急的说道,随后便唤了一声来人。
在他近卫的士兵带领下,尚宫局的尚宫甄莞莞,以及云清观的老道士便径直从太庙外走了进来。
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霍宗是有备而来,是打算一定要将霍政拉下马的。
那两人在进入太庙之后,便一直低眉垂首,不敢四处张望,只是规规矩矩的四处行礼,而后才跪在了霍政的面前。
霍宗看了眼甄莞莞,又抬首直视着霍政,随后才道:“甄尚宫,你且说说,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甄莞莞抬首看着霍政那双眼眸,当即便受到惊吓似得伏在了地上,慌张道:“臣作为尚宫局的女官,日常便是要处置后宫中的琐碎事务,臣前段时间在长宁殿见过钱承君,钱承君对臣说他之所以会被,是因为知道了陛下您的秘密,所以才会被废,他担心自己会被灭口,故而将事情原由告知了臣。”
“钱承君在宫中对待内侍宫娥十分友善,所有人都是念着他的好,故而他也从中得知了当年成王被废的真相,是因为太后当年在先皇面前进了言,就连陛下也觉得成王应该发往房州,故而先帝才会如此决绝。”
就在霍政身后站着的钱宴植本来看戏看的挺好,甚至还与系统实时吐槽着他们的演技,没想到最后竟然吃瓜到了自己头上。
钱宴植:‘卧槽!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
【嗯……因为‘死’无对证】
钱宴植:‘……好吧,我接受这个设定。’颖王听的一头雾水:“那钱承君何在?”
甄莞莞道:“臣前几日再去长宁殿时,想要给钱承君带些冬日要用的物品,却不料钱承君避而不见,臣想起承君说的话,有些担忧害怕,便深夜悄悄地去过长宁殿,却只是瞧见了承君的替身,至于承君,据说已经被陛下杀人灭口,就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颖王听完满脸怒意,指着霍政便道:“你是一国之君,要杀一个人谈何容易,你到底是为何要杀那位钱承君,还做的如此隐秘,到底是不是如你兄长所言,当年的事与你有关。”
霍政也不恼,只是静默的看着,仿佛将自己抽离在外,被质问的不是自己一般,他淡淡道:“不是,与朕无关,叔父可信?”
“既然无关,那你为何要杀那位承君!”颖王问道。
“这个嘛……”霍政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不过转瞬即逝,“他伺候的不好。”
钱宴植愤恨的瞪着他的背影:“……”我想咬死你。
然而此言一出,这所有人皆是一脸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什么,纷纷轻咳侧脸。
只有霍宗道:“叔父,你何不听听看这位云清观来的老道士说的话。”
颖王这才回过神来,忙出声让他说。
那老道士似乎见惯了大场面,倒也不慌张,只是朝着助威行了礼后,这才徐徐道:
“当年太后前来道观时,身边确实尾随着一名男子,对他照顾的十分殷勤,因为是宫里来的人,贫道也以为那位是宫里的内监,或是钦差。”
“那人是谁?”颖王问。
那老道士垂眸想了想,随后才道:“几年前他来过道观上香,后来贫道得知他竟然是后来谋反被杀的阳信侯,李昶。”
颖王神色愕然,霍政也是渐渐地捏紧了拳头,钱宴植知道太后是霍政的逆鳞,所以他实在担心霍政会因为听到太后不好的言论,而失控杀人,只好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迫使的霍政冷静下来,松开了紧捏的拳头。
霍宗望着霍政,继续追问那位老道士:“他们进入道观后呢?”
老道士答:“他们状似亲密,犹如这香客中恩爱的眷侣,这侯爷每个两三日便会去云清观当时单独为杨娘子僻出的院落,偶尔还会给杨娘子带好些贵重的东西,甚至送来差使的奴仆,只是侯爷对外说这是他的亲眷,贫道是修道之人,自然不会与观中师兄弟们多有谈论。”
话不用多,简单几句。
阳信侯与当初的太后似恩爱的眷侣,又隔三差五去探望,送去差使的奴仆,怎么看都会觉得太后与阳信侯之间有私情。
只是这情是始于东宫承宠之前,还是东宫承宠之后,便是没人能佐证的,只能任由他们想怎么说便怎么说。
眼下杨太后当年的秘事如此被曝光于众人面前,霍政因为有钱宴植的安抚,稳定了心神,心向大局,倒也没有时态,只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模样。
颖王听的更是脸色发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到底,到底……本王应该怎么做。”
霍宗道:“叔父,霍政这样身世不明的人,如何能为父皇祭祀,如何能继承我霍家祖宗辛苦创下的基业,叔父,各种宗亲叔伯,你们皆是霍氏后人,皆是皇族中人,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外人混淆皇室血脉,甚至还担起这一国之君。”
钱宴植听着霍宗的控诉,又偷摸的抬眸瞧着那些族亲的脸色,实在有些不太明白他们这些人怎么如此看重血脉,而不是看重能力,霍政明明就是很优秀的皇帝,也是先皇的儿子,怎么眼下一听到人挑唆,就用这种眼神看着霍政呢?
实在让人受不了。
这时,有位年长的王爷突然站出来道:“霍政,曾经你是先皇之子,是他的血脉,继承江山倒也无可厚非,可眼下,你并非先帝之子,也就是我霍氏之人,还是自请退位吧,莫要让自己变得难堪。”
“是啊,这皇室血脉混淆不得,既然不是先帝之子,自然就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诸位宗族叔伯也知道此事与你无关,是你母之过,可眼下你到底是身世不明的,又无人可以证明,我觉得祁王说的对,你还是退位吧。”
……
面对着族亲们的施压,霍政也不过是颔首,唇角微扬,转身迈步走上祭台,与此同时,天空中降下惊雷,伴着族亲与朝臣们的惊呼,霍政义无返顾的迈向高台。
走到中央时,他才转身面向眼前所有质疑他,甚至想要他退位的人,他振臂一挥,神色微凛,紫色的雷电在天空闪现,雷声滚滚,惊的那些人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
紫色的闪电劈的很长,似乎都劈上了进香的铜鼎中。
可霍政依旧坦然自若的面对着众人,他道:“朕!是一国之君,念你们是宗亲族老,给你们说话的机会,可你们却十分不珍惜啊。”
“霍政!你可瞧见这劈下的雷电,就是在惩罚你的!”霍宗怒道,指着霍政怒吼,“你身世成谜,为确保江山不落入贼人手中,你是断然不可以继续做这个皇帝的!你眼下还称自己是一国之君,你是想造反不成!”
第76章
霍政略微抬首,瞧着突然就密布的乌云,以及闪烁的雷电,神色如常。
霍宗继续道:“这世上谁见过秋日打雷的,断然是因为你们母子欺瞒父皇,害他亲子,如今才有这天雷降世,惩罚的就是你这个恶人。”
听到霍宗声嘶力竭的指控,就连朝臣们也纷纷的跪地叩首,皇族宗亲更是以颖王为首,向霍政发难。
“霍政,既然你非先帝血脉子嗣,这皇位便是得来不正,如今,又招来天劫,恐怕这也是先皇对你的惩罚,若想活命,速速脱下你的冕服,离开太庙。”
颖王神情肃穆,言语间更是毫不留情。
文武百官更是伏首在地,不知该如何回应,直到有人高呼一声:
“请陛下退位,还政于先皇亲子。”
随之而起的,便是同一句话,文武百官除了丞相及镇国公一家以外,皆伏地叩首,请求霍政退位还政。
霍政也就是静静地听着,昂首挺胸,神态睥睨:“若朕不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震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请愿。
霍宗凝视着霍政的模样,冷笑道:“既然这样,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不念兄弟之情了。”
霍政:“我们之间,有兄弟情么?”
面对着霍政的直接呛声,霍宗高呼一声,这埋伏在太庙外的千牛卫守备军便立即现身在了眼前,以千牛卫守备将军程素继为首,一个个手持利刃,面色肃穆铁青,好像手中的利刃对准的是敌军,而非自己人。
见势不好,程亮立马冲到了霍政的面前将他护在身后,就连平时看着不靠谱的秦子越,也在关键时刻跑到了霍政的前面。
虽然能够看出他的局促,可他依旧掩饰的很好。
紧接着,镇国公府,英国公府,以及西昌侯府的人皆站了出来,站在了霍政的面前。
霍宗嘲讽道:“镇国公,英国公,孤念在你们是两朝元老,曾经辅佐过我的父皇,今日的事,孤不为难你们,还请你们让开。”
镇国公道:“陛下还是陛下,你们只说他身世存疑,又没有证据证明陛下一定非先皇亲生。”
霍宗指着霍政道:“所以镇国公是一定要帮着他与孤为敌了?”
霍宗的话音刚落,这天空中的云层骤变,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想要撕破云层冲出来一般。
惊雷劈下,震的霍宗突然扬天大笑起来,指着霍政道:
“你看见了嘛!这天雷就是惩罚你的!惩罚你的痴心妄想,惩罚你的鸠占鹊巢!霍政,孤一定要杀了你!”
说着话霍宗便朝着他冲了过去,不料却被程亮一把拦住推开,而程素继自然也就带着千牛卫的人马冲了进来,护住霍宗,与霍政对持着。
程素继道:“霍政,天降异象,频繁出现天雷,应当是你的所作所为引起天怒人怨,故而才要惩罚你,你若识相,赶紧退位!”
钱宴植听着他们这些好没道理的话,冷哼一声,喃喃道:“你怎么不说这些天雷是惩罚你们的呢。”
钱宴植正说着话,突然瞧见眼前闪过一丝白光,他当即醒过神来,悄悄的侧首看着霍政,直到霍政的眼神瞟到他,钱宴植这才示意让他再往上面走一些。
一如之前那般商量好的,霍政心里虽然存疑,可到底还是信任钱宴植的,故而也没多看,只是凝望着程素继与颖王还有霍宗,冷笑着道:
“朕,绝不退位。”
他说的铿锵有力,甚至拂袖展臂转身,继续迈上台阶往祭台走去。
程素继自然是想带人冲上祭台,可程亮还没拦,一道惊雷便劈进了炉鼎之中,引得众人惊呼。
眼睁睁的看着霍政走入雷阵之中,每个人都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忽然,乌云中乍现的白光终于将云层撕破,金龙腾云现世,不管是在太庙内的文武百官,还是在太庙外的百姓,皆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吓到了,纷纷伏地叩拜。
直呼天上的神明降世。
天雷中龙吟而过,一直盘旋在半空之中,直到霍政走上祭台,周遭劈下的皆是天雷,引得那些好奇的人纷纷投去目光。
为何这天雷避开了霍政的行动路线,为何他身陷天雷阵中都可以安然无恙,为何突然会有金龙现世?
这一桩桩疑问几乎都出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中,包括霍宗,神色惊愕的看着霍政的背影,完全不敢上前。
忽然,盘旋在云层中的金龙忽然朝着霍政而去,气势汹汹,带着愤怒的龙吟冲向霍政,看的所有人纷纷不敢睁开眼睛,总觉得那条金龙会将霍政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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