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理解霍政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局着想,可作为钱宴植本人,他希望听见霍政对他道歉,说对不起三个字。
可他更明白霍政作为一个帝王,尤其是土生土长的皇权最高领导者,让他道歉低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所以钱宴植现在就很纠结,也就顺势靠向了霍政的肩头。
警醒的霍政连忙睁开眼,看到身边的钱宴植时,这才放心下来,伸手将他拥住:
“怎么了?”
钱宴植靠在他的肩头,沉吟半晌,随后才抬头看向霍政道:“您能对我说声对不起么?”
霍政看着他眼中的期待,略侧了身拉开了些许的距离,这样能更清楚的看清钱宴植的表情:“嗯?”
钱宴植几次欲言又止,话到嘴边都想说干脆算了。
可若是现在就放弃的话,以后再提会不会就矫情了?
所以再三思索过后的钱宴植终于鼓足了勇气坐了起来,看着霍政道:“作为承君,作为的陛下后宫里的人,我可以理解陛下此前对我的所作所为,可我本人受到了伤害,身体上,还有下颌上,都是实实在在的疼过的,陛下难道不应该对我,对钱宴植道歉嘛,不是作为陛下的后宫中人,是我本人,陛下能向我说声对不起嘛。”
霍政凝望着此刻正经认真的钱宴植,他前所未见,将自己的内心刨开,毫无保留的告诉霍政自己想要什么,这样诚挚的模样,看的霍政也坐在了他的面前,伸手抚上他的面颊,垂眸沉思半晌后才道: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伤害到了你。”
钱宴植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仔细分辨着他的话。
霍政没有用‘朕’,而是用的‘我’,这就正好回应了钱宴植的话,作为承君他理解陛下的所作所为,可作为钱宴植,他需要霍政的道歉。
而霍政这样的回答,竟然让钱宴植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原以为可以听到对不起三个字就行了,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嗯……嗯,那我就原谅你。”钱宴植沉吟着,嘴角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霍政轻弹了他的脑门:“所以这么久不睡,是因为在想这个?”
钱宴植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嗯,我就觉得我应该告诉您我心里所想,不然这心里有个疙瘩始终过不去,现在不解决,以后要是再发生点啥,总免不了会翻旧账。”
霍政凝视着他的模样,颔首轻笑,不过转瞬即逝,顺势将钱宴植拥进怀里:“好,既然如此,那么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就是新的开始。”
“好叻哥。”钱宴植欢喜的回答着。
霍政有些不解。
钱宴植忙安抚道:“没事儿没事儿,赶紧睡觉觉,我都困了。”
钱宴植拍了拍霍政,压着他就闭上眼睡觉了,完全不管霍政是不是被他吵醒的,这会儿还能不能再睡着。
只是等他再醒来的时候,霍政已经不在长宁殿了,而偏殿内已经摆好了早膳,不同往日的丰盛,却还是热气腾腾的。
不过没人伺候穿衣服,钱宴植看着眼前的这一堆衣裳就显得头大,拿起了上衣左右比划一下,回想着之前的伺候更衣的宫娥是如何穿的,然后一件一件穿,结果穿一半发现要么绳扣系错了,要么有下裳忘了穿。
钱宴植手里拿着衣裳,莫名的想念现代那些轻便的装束。
“我真是……太难了。”
钱宴植长叹一声,只得默默脱了衣裳重新穿,总算像个样子了。
虽然霍政下旨废了钱宴植的封号,撤了长宁殿伺候的一众人,将这长宁殿变作了冷宫,可到底这一日三餐倒是好好的送来了。
倒也不是因为霍政特地吩咐的,而是钱宴植此前对宫里伺候的内侍宫娥都十分好。
若是做了好吃的菜,也会让他们一起品尝,甚至出宫买了铺子里的糕点,也会多分一些。
生而为人,食色性也。
只要有口吃的,就算再不熟悉的人也能打成一片,所以钱宴植靠着平时细小的举动,在这个皇权森严的宫里还是笼络下了好些个人缘,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钱宴植好。
用过了早饭,钱宴植亲自拿着碗碟去了小厨房去清洗,缸里没了水,他还亲自去打水,洗完了餐具后,还浇了他的菜地。
虽然长宁殿像是在冷宫,可钱宴植却觉得这里就像是世外桃源。
唯一不好的是,他在思考着这一次的日常任务,他要怎么主动出击才能好好的完成。
不过两日,阖宫上下都知道了钱宴植被废幽禁长宁殿的消息,惹来众人唏嘘,甚至都来瞧着这位盛宠无限,却一朝被废的承君。
钱宴植倒也无所谓,每天都悠闲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偶尔让守在外面的内侍往含元殿送点小食,然后和前来探望的景元聊天。
就这样过了不过七八日,先皇的忌辰也还有大半个月就到了,钱宴植依旧没有复位的意思,却依旧引来了尚宫局的那位甄尚宫。
站在庭院中的甄莞莞态度恭敬,身后站着几位尚宫局的女官,以及司衣司的女官,正在庭院中候着在菜地里除草的钱宴植。
钱宴植背对着她们,笑着道:“这长宁殿都是冷宫了,你们不必来了,做什么冬衣啊,趁早给我冻死一了百了。”
甄莞莞颔首恭敬道:“承君说笑了,承君是陛下喜爱的承君,不过如今身陷困局罢了,只怕明朝陛下想起,又复了承君的位份,比起那时再巴结,臣倒是觉得,现下与承君多多走动,来日也好说话。”
钱宴植从菜地里起身,回转身看着眼前的甄莞莞。
他将下裳掀起来塞在腰带里露出裤子,高高挽起的袖子用臂绳固定,脸上还有些许的脏污。
钱宴植望着甄莞莞自嘲一笑:“承蒙甄尚宫看得起,还盼着我能复位,我倒是不想了,陛下那样负心薄幸,刻薄寡恩的人,与其再伺候他,我倒不如就在长宁殿过日子的好,甄尚宫的好意我心领了,实在是死心了,你们走吧,这冬衣我不做。”
他眸色清冷伤神,显然是被伤的颇深。
这一点也被甄莞莞牢牢的记在了心里,随后又从身后女官的手里奉上了一套礼服道:
“这件礼服本该是祭祀先皇时承君的礼服,虽然承君在长宁殿不能出去,可先皇忌辰那日,承君也是要换上礼服的。”
钱宴植看了一眼那玄色衣襟白缎衣领的礼服,也就应了一声,亲自接过了衣裳后,这才目送着甄莞莞带着尚宫局及司衣司的人出了长宁殿。
紧随着宫门紧闭,这一直隐藏在偏殿内的程亮便走了出来,瞧着钱宴植的模样,轻笑道:
“瞧你刚才那副样子,我倒是真以为你对陛下死心了,伤情的模样演的真像。”
钱宴植瘪瘪嘴:“我可是自封的柏林影帝,演啥像啥。”
程亮望着他的模样笑了笑,随后才道:“我觉得这个甄尚宫有问题,平白无故的,怎么突然前来巴结。”
“是啊,这些日子陛下并没有表现出要复位我的意思。”钱宴植道,“更没有表现出没了我多会有多伤怀,这甄尚宫是怎么就如此殷切的来巴结呢。”
“或许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程亮说。
钱宴植侧首审视着他,顺手就把手里的礼服放到了他身上,迫使程亮连忙伸手接住。
钱宴植道:“谁是鸡谁是鸡!你才是鸡,你全家都鸡。”
程亮抿唇,有些无辜:“我就是打个比方。”
钱宴植瞪了他一眼:“看我晚上不跟陛下告状,你说我是鸡。”
程亮看着钱宴植那副搞事情的模样,不由笑了出来:“你没那个机会了,陛下让我来的意思就是,今晚就带着你出宫去,内侍的衣裳都给你备好了,一会儿跟我去文德殿,然后随我出宫。”
钱宴植想了想:“那我一会儿见着陛下就告,哼!”
程亮连连点头:“嗯嗯嗯,告告告,赶紧换衣服。”
钱宴植见着程亮投降的模样,倒也爽快一笑,拿过礼服便进了主殿换衣裳,预备着晚上出宫。
第73章
程亮是被霍政请进宫商讨北境边防事宜的,所以等程亮出宫的时候,已经到了宫门落锁的时辰了。
钱宴植换上了内侍的衣裳,手里提着的是霍政赏赐给镇国公府的糕饼,跟着程亮一道出宫去了镇国公府。
因为得了霍政的吩咐,镇国公全家上下都会钱宴植十分敬重,为了保护他的安全,甚至将他安置在了程亮所居住的院落的客房中。
离程亮的卧房近,偶尔有事也好一起商谈。
稍微做了些许改变的钱宴植换上了国公府小厮的衣裳,一大早就跟着程亮出门去了。
喧嚣热闹的集市,还有街头的杂耍表演,甚至还有普通茶棚里现场说书,在城里转悠了一圈儿后,钱宴植便跟着程亮去了茶社,正巧,这说书的先生又在说这《莺莺传》。
正讲到柳莺莺佛寺遇富户,施巧计回转家门。
程亮他们在二楼雅座,听着先生在台上说的起劲,钱宴植也听的十分入迷,甚至还与自己的《探西厢》做了对比,尤其是回转家门这段,没有他写的好,一看就是有人夹带私货,恶意中伤书中的柳莺莺,若是再有人带向太后,那么这无疑也是对太后的中伤。
钱宴植问:“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陛下要帮着成王来对付自己呢。”
程亮回首看着钱宴植道:“只有这把刀握在自己手上,才能清楚的知道他们何时会动手,如何动手,才能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程亮想了想又问:“我记得陛下说,你在为他做一件事,做的如何了?”
钱宴植道:“嗯,差不多了,一会儿我就要去验收一下成果,看看修什么需要修改的,确保到时候万无一失。”
程亮十分不解:“这种事你竟然假手他人?”
钱宴植看着他:“那我手里也没工具做啊,只有他行,不过他不知道我是为谁做的,放心吧,完事儿了我会灭口的。”
程亮凝视着钱宴植风轻云淡的说出灭口那句话,总觉得他跟有个人很像,至于哪里像又说不上来,似乎是刚才说最后那句话的神态,那眉眼,都与霍政一般无二。
似乎在说一件什么寻常的事一般。
钱宴植侧首看着程亮:“你看着我做啥。”
程亮连忙收回视线:“没什么,就是你脸上刚才有个蚊子。”
钱宴植若无其事的摸摸脸,然后一边听书,一边嗑着瓜子儿。
等着结束了听书,程亮这才带着钱宴植出了茶社,又在路边的茶摊上坐了会儿。
钱宴植嗑了一早上瓜子儿,这会儿正渴呢,正好这路边茶摊的茶水温度正合适,也就不管味道如何,先喝了三大碗。
刚放下碗,便听到隔壁桌的几个汉子忽然谈论起了《莺莺传》,钱宴植与程亮相视一眼,连忙凑了过去:
“几位大哥可是在说那个莺莺传啊?”
那几个人看了看他,身形消瘦的汉子看着他:“当然了,世人都说这最毒妇人心,原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呢。”
这时就有人阻止他了:“不过是话本上的故事罢了,岂能当真,我家那婆姨可是对我十分贴心。”
“咱们平头百姓家的婆姨自是如此,可这豪门大户中的女人就未必了。”消瘦男人神秘一笑。
钱宴植赶忙追问:“看大哥的样子,好像是有不少内幕消息啊?”
消瘦男子笑的愈发得意了,朝几个人招了手后便凑在一对儿,小声道:“我可是听说这莺莺传里的柳莺莺是映射的当朝太后,当年她便是如此再遇先皇,然后带着孩子回宫的。”
“哦?是嘛,还有这等事?”
“这都快二十年前的事了,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就是就是,莫不是骗我们的吧。”
钱宴植也起哄道:“不能吧,你肯定是瞎说。”
一听他们如此不信,消瘦的男人当时就急了,急切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虽然我当时年少,可到底我家有不年少的啊,我老家便是云清观附近的村民,我家里人时常看见这原先的阳信侯时常出入云清观呢。”
钱宴植就在一旁听着,果然听出了些门道来。
听那消瘦男人所言,当初他家里人见李昶时常出入云清观,便断定他与太后之间有私情。
就连五六年前李昶的那次谋反,在他们这些人的嘴里,也都变成了霍政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与身世,才出手对付了李昶和太后。
钱宴植听完后便是愁容满面,很想要辩解,可一想到霍政的安排,钱宴植便只能忍下来,然后扬起笑脸凑近他们道:
“我这里还有个内幕消息,你们要不要听?”
一听钱宴植如此说,那群人便又围了上来。
钱宴植伸手指了指停在路边的那辆豪华的马车,然后得意道:“那是我家公子的马车,我是在镇国公府当差,公子时常进宫,这宫里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二。”
那群人皆是伸长了耳朵,想要一探究竟。
钱宴植神秘道:“宫里之前有位钱承君,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你们可知他为何被废?”
那些人想了想:“无非就是天子喜怒无常,不喜欢就废了呗。”
“天子与我等百姓哪有可比性。”
“就是就是。”
钱宴植摇头继续道:“都不是,是因为这钱承君知道了陛下的秘密,当年先皇是属意成王殿下当太子的,为何最后太子会换人当,当然是如今的陛下在后头捣的鬼,甚至来利用了太后,这钱承君就是知道了这个秘密,才被废的。”
“陛下被立太子那年,也不过十一二岁,他当真有如此心计?”消瘦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
钱宴植道:“当然了,你们还知道嘛,我与我家公子进宫的时候看见有人推了一口棺材出宫,我后来悄悄打听了一下,这棺材里躺着的就是那位钱承君,陛下虽然对外说是被废了,实则是被刺死了,我也是冒了好大的风险才打听出来的,你看你看,在就是我从钱承君身上扒下来的物件儿呢。”
说着话,钱宴植便左顾右盼过后,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之前从宫里带出来的玉佩。
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对于这些平素不会见到什么好物件儿的百姓来说,自然是能唬住人的。
他们由原先的不可置信,转为得知真相后的惊奇,纷纷感叹陛下的杀伐无情与心机深沉。
钱宴植见自己完成了要做的事,也就借故自家公子还在等着为由,匆忙的收走了玉佩,慌张的逃离了现场。
然而不出两日,这钱宴植被霍政废黜幽禁长宁殿的消息,就变成了钱宴植实则被陛下秘密处死偷运出宫去埋了。
得知这一消息的成王霍宗在华阳宫更是神色惊讶,看着眼前小厮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神色当即就变得十分欣喜,在庭院中来回踱步,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衣着华丽的王妃甄氏瞧见了他的模样,不由走近道:“王爷这是知道了什么好消息?”
霍宗笑道:“孤正愁这霍政没有把柄呢,如今倒是给孤送来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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