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欢似乎都没见过太子喝醉过,他似乎酒量很好,且不贪杯,自持力一直都更好,除了在床上时,总是一要再要。
太子瞥了一眼宋意欢放在桌上的医书,手掌覆上她的腿,俯身试着亲吻她,轻轻道:“在看什么?”
宋意欢却撇首,回道:“有酒气。”
太子只好放弃亲吻,用手揉了下她的脸蛋,而后立回身形,前去沐浴。
见人走后,宋意欢看向医书片刻,让宫女拿去放置了,试着诊自己的脉象,心绪却越发沉,与书上所写越发相似......
半刻后太子回到寝殿里,床榻的幔帐已垂落下,几盏明灯只剩一盏在燃,房内昏暗且安静。
太子将灯火灭后,便撩开床幔,宋意欢正睡在往里的位置,显然是还没睡着。
太子入榻便揽了揽她的身子,似乎有些凉,宋意欢在昏暗里瞧着他的面容,忍不住轻声道:“忽然想了个问题。”
太子的指尖在她腰后轻抚,平静地回应一声嗯,宋意欢便接着小心翼翼道:“若是意欢怀的是双子,会赐死其中一个吗。”
听言,他的指尖轻抚停下,双眸看向宋意欢,太子沉默了一下,昏暗里看不出他的神色,回道:“你莫胡思乱想,好好养身子。”
宋意欢抿了唇,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难过,或许本就容易胡思乱想,他却只说了莫胡思乱想,那万一呢,万一有两个呢。
宋意欢便不再言语,低落地挪了挪身子,身旁的男人却朝她贴过来,墨色长发落在她颈侧,瞧着她渐红的鼻尖。
忽意识到他若是不给她个回答,这丫头估计还得更加过不去,太子便接着回应道:“若真是,便都养着。”
双生子的话,待长大成人,的确会造成令人心寒的局面,皇权的继承对哪个都不公平,更何况有过狸猫换太子一说,保不齐便是二子皆无继承权。
太子的手掌覆着宋意欢的腹部,近来胎动明显,动静还不小,先前她在翻看医书,既然问出口,想来怀的孩子真不止一个。
他心绪微沉,探首吻了下她的颈侧,安抚道:“你倒是想得偏远,怕孤嫌弃不成?”
宋意欢满面皆是太子的气息,直让她心尖轻颤。
太子平静地道:“生下来再说,孤不会伤害他们。”
宋意欢攥住太子的衣襟,轻轻点头,只听他说一声睡吧,他好像不在意这件事,就像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
随着入冬的时日渐去,天气越发寒凉,许多场合宋意欢都不再露面,安心留在东宫。
除此之外,身体带来的变化也越让宋意欢苦不堪言,坐立难安,腰背酸累,夜里睡觉翻身都需要太子的帮忙。
今年的初雪落时,宋意欢心情好了些,偶尔宋夫人前来看望她,这怀了身孕便要多走动,到时生产是不会太难受。
宋意欢自然是晓得的,所以每日太子都会陪着她去园里的游廊走走,虽然多数草木都已枯落。
太子在大理寺事物虽多,但皆都会早早回到东宫,府衙里的人都知晓太子殿下是心系着东宫里的太子妃,身怀着皇嗣数月,难免会这般上心。
或许谁也没想过当初肃正严明,不近女色的太子,会如此宠爱太子妃。
不过太子妃怀有身孕,也有不少官员借此机会欲往东宫送些姿色不错的女子,却皆被太子命黎术给挡下来。
不过都没有让宋意欢知晓,近来本就爱闹情绪,省得她又想得不痛快就掉眼泪。
皇城里雪意重,偶尔宋意欢会有想去赏雪的冲动,通常就被太子制止,将她按回寝殿里。
好几个月里,她是吃的有忌口,外出也不让,小腿又水肿难受,总之哪里都不好受,好不容易来兴致还想去赏赏雪景,还被太子阻止了好几次。
被按回寝殿里的宋意欢坐在暖炉旁的软榻上,一声不吭地掉眼泪,她衣裳穿得宽松,方才披的狐裘斗篷也被脱下,挂在不远处的架子上。
太子回过身,见到的正是这一幕,宋意欢眼眶里泪水溢满,扑扑落下来,就像受了千万种委屈,不过是没让她出去玩。
这冬日冷得寒气这么重,哪里容得她出去碰雪受寒,太子轻揉了眉心,用白绢帕拭去眼泪。
宋意欢就开口了,带着哭腔道:“什么都不让我做,什么都不让我吃,就连出去赏雪都不让。”
就因前两日她想吃桂圆,此类吃食燥热易上火,对孩子不好,便没让她吃,宋意欢这口气便憋到了现在。
太子道:“雪天寒凉,出去莫着了风寒。”
宋意欢不作言语,眼眶湿漉漉的,不想和他讲道理的模样。
停顿片刻,太子只好取下她的狐裘,这是今年冬日他送的礼物,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系好衣带。
见此,宋意欢才眉目舒展,连忙擦干眼泪,太子披了一件玄貂大氅,他回来牵起她的手,步伐轻缓地护着人出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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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临产
连续几日的大雪,东宫已满覆霜雪,四野白茫茫的,清冷寂静,宫道上的积雪被宫人清理在两侧。
太子只带着宋意欢去了东宫的花池园里,并没有走远,鱼池内结了薄薄的冰霜,唯有寒梅傲于雪中。
朔风习习,吹动宋意欢的发丝,出来透透气是好的,她站在太子身旁,去年的雪更为大,那时的她无心顾及,奔波周旋于太子和宋家之间。
宋意欢撑着腰身走到梅树前,伸手去触碰雪梅,拈了些许积雪,很快就被太子抓住手,被他责备地看一眼,就好像在说看看就行了,还想玩雪。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将她的手放下,亲自折了一支雪梅,掸去白雪,交到宋意欢手中。
宋意欢拈着梅花浅浅一笑,这回儿是开心了,侧眸看向太子,颀长挺拔,负手于身后,玄貂大氅衬得他气场逼人,俊逸非凡。
二人身后跟着不少宫女太监,宋意欢却从斗篷里伸出另只手攥起太子的衣襟,将他往下拉。
起初太子不知她何意,仍是俯身下来,宋意欢撑着他的手臂,踮脚亲了他的脸,笑道:“谢殿下的花。”
太子神色微顿,眉目间多出一丝笑意,摸了摸她的脑袋,“喜欢便好。”
宫女们纷纷低下眸,这二位主子还真是浓情蜜意,只教外人瞧了不好意思。
正此时,黎术从游廊走过来,神色紧张,忙在二人跟前躬身行礼,道:“禀殿下,皇上病弱卧床难起,永安宫来人请您过去瞧瞧。”
听言,太子二人面容皆沉下来,近来皇帝身子羸弱不少,不过这是头一回卧了床,自是让人紧张的。
太子便吩咐宫人将宋意欢搀回寝宫歇息,她却看着他,亦是也想跟去,却抵不过太子微厉的眼神。
只好乖巧下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如今皇上身弱的消息传出,朝堂内外定会一阵躁动,不知会出什么事呢。
宋意欢回到寝宫里,柳薇将汤婆子递给她捧着,方才去到园里穿的鞋履沾了雪,有些潮湿,被宫女拿下去了。
而那支梅花插在青粉贯耳瓶内养着,简约大方。
太子去了很久未归,到了晚膳时也是宋意欢独自用的,她坐在美人榻上让宫女服侍着小憩,近来腿时常水肿需要人按着。
直到夜里,宋意欢见太子满身带寒地从外头回来,是又下起细雪,他的大氅上沾了些许。
太子似乎显得很平静,举止优雅地将大氅交给宫人去放置,宋意欢则紧张问道:“陛下如何了?”
太子回道:“着寒发了高烧,需多养养便是了。”
宋意欢思索道:“可近来都在说陛下着寒,这都一个多月都未好,此番还起了高烧。”
太子揽着衣摆在宋意欢身旁坐下,淡淡道:“所以说孤将你看得紧,只怕你也受了寒,若是病上那才是害了事儿。”
宋意欢看着他的神色,气道:“你怎都不担心啊,还有心思说我。”
太子看了她片刻,用极让人安定的语气道:“陛下不会出什么事,你且安下心来,一些小病小痛不久便会好。”
宋意欢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便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太子则召上膳食,是忙到现在才吃上,她便陪着他又尝了几口汤。
接下来的几天里,圣上受寒的事便传开了,人人多少有些忐忑不安,早朝停了两日。
冬日严寒,霜雪纷飞,导致出行不便,许多事物都停下了工序,而太子殿下却变得繁忙起来。
很快便由太子监国管理朝政,批改部分奏折,朝野上下暂且稳定,待皇上恢复身体之后,再交接回去。
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多时间相伴,但很多时候,太子会将折子带回东宫来批改,夜深时才熄灯入榻,搂着宋意欢的身子入睡。
整个深冬宋意欢都被照顾得很小心,转眼又是一年除夕降临,东宫里忙上忙下,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张挂桃符。
遥想去年时,东宫似乎没这么喜庆,听黎术道,东宫本就大得空寂,独太子殿下一人,便省得热闹了,如今殿下成了家,依他的吩咐自然是要操办起来了。
想想那时候,太子写的桃符,她挂在闺房门口辟邪呢,那时他怪冷漠的,是没想到会写桃符给她。
后来嫁来东宫,她也舍不得丢弃,便一并带了过来,放在宝柜里。
宋意欢琢磨着想让太子今年再写,便拿着桃木板等着太子殿下从书房回来休息,用膳时便递给了他。
太子微挑眉稍,没说什么,但是晚膳之后,将宋意欢按在墙上亲了几口,这个家伙要占到便宜才愿意动手画桃符。
而后那桃符便被挂在了寝殿门前,太子不禁随口道:“你倒是定要孤来画。”
宋意欢嫣然笑道:“因为殿下画的才辟邪。”
太子微微蹙眉,依旧没有说什么不是,牵着人回了殿内,他虽然寡言,但并不觉得无趣,有时看看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宋意欢便觉得很有趣。
皇帝身子虽略有好转,但今年的除夕晚宴多数是在为皇帝祈福,还把青灯大师请来祭祀。
宋意欢也是去了,不过她已是身孕晚期,不得劳累,在宴上坐了一会儿,皇后娘娘便让人送她回东宫了。
当晚的盛京城依旧热闹非凡,百姓其乐融融,烟花爆竹声声入耳。
太子殿下也没在晚宴上久留,回到东宫,搀着宋意欢在院子里,放起烟花观看,美轮美奂。
或许是过了宋意欢入睡的时辰,待烟花燃放完,她便已是昏昏欲睡,只好搀着人回去休息。
除夕之后,皇帝下了一道旨意,给锦宓公主与谢世子赐了婚,待到公主及笄,二人便成婚,且不影响谢世子的仕途。
听闻这是平西王从辽西回来,亲自在皇帝陛下跟前提的亲事,算是一件喜事。
二人前世就是夫妻,对于这样的消息宋意欢不觉得意外,唯一意外的是前世好像是公主强嫁谢世子,而如今是谢世子上门提亲,这二人呀,感情也是怪复杂的。
熬过正月,便是二月春阳,枝叶已然冒头。
很快,宋意欢临产的日子越发将近,东宫里配置不少经验老道的嬷嬷照顾起居,在皇后的发话下,太子殿下这个月里得和太子妃分房而眠了。
太子毕竟是个男人,三大五粗的,哪有嬷嬷照顾细心,夜里莫碍了事,分房方便一些。
这女子生子本就是一道鬼门关,稍有不慎便是母子双亡,更何况多少人盯着太子妃肚子里的太孙,东宫上下更为严防谨慎。
近来太子的眉头时常紧蹙,府衙里的下官大臣们都觉察他气压冷凝,纷纷不敢招惹他,就连递折子上去时都是忐忑不安的。
***
正月十七,春雨连绵。
热闹欢庆的上元节刚过,官员休沐回来,政务繁多。
皇帝体弱迟迟未愈,太子监国理政已是三个月,正于府衙内处理事宜,肃正严明,与官员同务公事,殿内安静。
外头有人急冲冲地赶来,正是东宫的宦官黎术,他神色焦急,打破了殿内的安静。
黎术连喊几声太子殿下,来不及跪地行礼,便道:“太子妃娘娘时辰到了,要生了。”
太子听言,当即从桌案前站立起来,面容沉得不行,紧张不已,二话不说,丢下手里的事物,便拂着衣摆疾步赶出去。
留下在场的官员不知所措,太孙将诞生,这是大喜的事啊。
深冬落得雪也早已融化,正月露了暖阳,上元节以后,又是小雨。
东宫寝殿之中皆是嬷嬷宫女,稳婆也早早在身旁候着了。宋意欢倚靠床榻上,神色时而痛苦,腹痛阵阵,这种感觉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
宫女端着参汤让她多喝些补充体力,到时真正要生的时候,才是最耗力气的,可宋意欢寝食难安,是一点都不想喝了。
不过片刻,太子从寝殿外走进来,他清隽的面容上皆是凝重,一如往常那般高大。
宋意欢瞧着他来,眼眶就红了起来,这实在是太难受了,太子来到她跟前坐下,见她的眼泪,连忙道声:“莫哭,你一哭孤便难受。”
太子神色定定的,接过宫女手里的参汤,用格外安定人心的声音轻哄着她,“先吃些东西,莫耗费了力气,孤要你们母子平安。”
宋意欢只好顺着他的话语,平复自己的情绪,一点点的把参汤喝完。
宋意欢的阵痛持续到了黄昏,太子殿下便陪同在她身旁,未等他反应过来,她身下的罗裙便湿了一片,是羊水破了。
稳婆的反应极快,立马便让宫女去端来热水,而太子则被宫女们推出内殿,太子妃要生产,哪有男人在身旁候着的道理,一来不吉利,二来产房污秽,不合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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