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赫行了整整一天的路,时时惦记着她,不曾想这丫头竟跟了来,出征前不来与他辞别,原来是躲在军营里了?
“然后就将孤的晚膳截了?”
“没截,只是没找到路。”宋意欢低下脑袋,方才撞到鼻子,酸痛得她眼眶里水润润的,偷瞥太子的神色,她忽然轻声道:“殿下不想看到我么……”
看着她出现在这里,李君赫扶了下额头,是生怒亦是生喜,竟还就躲在后面偷吃,微顿片刻,伸手抹去宋意欢嘴角的米饭。
也不知是该责备她这般胡闹,还是安抚她,从什么时候起,她多了这么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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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帐篷
在一众亲卫偷瞥之下,宋意欢被太子推入帐篷,他沉声命令亲卫将地面收拾干净,雕木桌也被抬入帐内。
东宫亲卫多多少少是识得太子妃的,尽管她扮作男人的模样,看看太子的神态就知了,这是真的太子妃。
太子身为一军之首,所驻扎的帐蓬也较为宽敞结实的,可放两座架子床都不为过,因为只是行军路上短宿,并不是那种宽大的帷幄。
宋意欢在矮榻上坐好,太子将她推进来后,他便没有进来,张望着帐篷的环境,原来这是太子殿下的帐篷,害她找了如此之后,竟然就在她身后......
难怪好好的怎么会有东宫亲卫出现,竟是她被发现了,太子出现得太快,她都没来得及思考。
宋意欢目光落在身下的被褥,便躺了上去,今日藏在箱子里又累又闷,哪有这里舒适,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把她撵走。
宋意欢轻轻抬首,太子正站于帐篷外,一身干练利落的劲装,身材颀长匀称,影子倒映在帐上,他似乎是在吩咐底下的亲卫。
她都能想象到他那张冷脸,不见得有不多高兴,想到此有些紧张,撑着乏累的身子想往外瞧。
只见太子挥手让亲卫退下,入帐篷里来,宋意欢连忙坐立起来,小心翼翼地望着进来的人。
雕木桌上放着一盏油灯,山势图尚未整理。
太子身躯高大,站在帐篷里,束发都到帐顶了,有着说不出来的阴沉感。
宋意欢老老实实地坐着,衣摆沾了泥土,男子的衣衫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古怪,娇容上也脏脏的。
太子面色冷然,渐渐走来在她身前,俯视着她,给人一种逼压感。因而宋意欢微屏呼吸,她知道他会发火,不过她做好准备了。
太子声音清沉,毫无温度,“孤是不是命你好好留在盛京?”
宋意欢微微侧首,不敢和他对视,双眸略躲,“是吧......”
只听身前的人停顿片刻,忽然修长的手指探来,捏住她的脸蛋,他道:“那孤为何在此见到你。”
“疼了...”宋意欢被他捏得转过脸来,望着太子的双眸,只好连忙道:“...我想和殿下一起。”
李君赫轻顿着,并没有松手,好好让她在东宫,竟躲过这么多人的眼,躲在随军的辎重车上,如今来看她能耐了,也不知此为是冒险。
“随军路上奔波劳累,你今日此行胡闹至极。”
宋意欢攥着他的衣袖,脸蛋被他捏在指间,眼睛里满满都是执拗,“古有西楚霸王带虞姬随军,二人心心相印,可歌可泣,为何到殿下这里就行不通了。”
李君赫眉心微蹙,松开她的脸蛋,哧一声,“你岂还要学学木兰从军。”
宋意欢揉着脸蛋,轻轻道:“......那也行。”
李君赫容色不改,欲要开口,帐篷外传来请示,侍卫已去到河流里抬来清水。
李君赫打量宋意欢上下,只好缓下心绪,停顿片刻之后,才开口让侍卫将清水端进来,放在桌面上后,侍卫便退下了。
山势图被李君赫收起来,放入行囊中,驻扎之地离河流较近,夜里万物沉睡,其实仔细听会有细微水声。
桌面上的小木盆里放着干净的白帕,这里不是东宫,不会有宫女伺候,有清水洗漱已然是很好的了。
李君赫虽然铁青着脸,但仍是将白帕拧干,转身将宋意欢揽过来,用湿润的帕子给她擦净脸上的灰。
宋意欢也不敢作声,但心里暖暖的,好像今日的折腾都值得了。
李君赫拭过她的唇角,忽然冷道:“为何躲在帐篷后偷吃。”
宋意欢抬眸瞧他,轻声反驳道:“没瞧着是你的帐篷,况且我那也不是偷吃,是试吃。”
张伙夫有交代,这晚膳还得需人尝过味试过毒,这才能呈给太子,见饭菜都凉了,她可不就得动手了么,只是不慎打碎盘子。
谁知就把周围的亲卫引来,想跑也跑不掉了,就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的。
宋意欢探身询问道:“对了殿下可有用膳。”
李君赫将湿帕扔入水里,不作言语,自然是命人重做了份饭菜,他若还等着她,可不得吃不上晚饭。
见太子不再同她说话,宋意欢便沉默了,待二人洗漱之后,木盆就被拿下去,帐篷里变得有些安静,外面的篝火只剩下了火星子。
安静起来后,宋意欢便越发困倦,把衣衫褪下放在榻尾,帐篷里十分简易,但灯火未灭。
李君赫坐于榻前,随意解开件外衣,忽然冷着声开口:“待明日起来,孤让梁壹梁贰送你回盛京。”
宋意欢本来就昏昏欲睡了的,听到他这句话,心又悬起来,撑起身子,紧张道:“为什么。”
李君赫将外衣扔在一旁,侧首看她,“没有为什么。”
宋意欢望着他的冷颜,心中五味杂陈,低眸苦涩道:“早知这个晚膳我不送了,费劲力气追着你跑,一句话就把我送回去。”
太子没有回话,沉默地把灯火熄灭,帐篷里瞬间变得漆黑,尤为宁静。
这矮榻本只能容太子一人睡的,此番多了宋意欢就拥挤了,他便坐靠着一旁的帷幄闭目养神,双腿微曲。
宋意欢本身很困了,见太子迟迟不过来,便睁着眼透过黑暗望着他,心里有些委屈难过,她的出现,他似乎没说高兴,都不想见到她吗。
不知安静了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宋意欢从被褥里出来,来到太子的身旁。
被她的动静扰到,李君赫瞥向宋意欢,她探身凑近,横坐在他的腿上,伸手一把将太子的身躯抱住,难过道:“夫君当真要送我回去?”
李君赫的手掌本能地扶住她的细腰,只隔着一件单薄的轻衣,很容易感觉到她的体温,他并没有回应她。
宋意欢唇瓣亲近着太子的耳畔,气息温热,她知道他耳朵敏感,就像他了解她的身子一样,“可意欢不是来添乱的,人都说夫唱妇随,意欢要是真和夫君久久不能相见,夫君受得了吗。”
李君赫轻挑眉稍,身躯微僵,沉声道:“困了便好好睡觉,来惹我做甚?”
宋意欢轻轻将衣带解开,露出白皙且漂亮的颈肩,蹭着贴上来,身姿撩人,“意欢想和夫君一起睡,挤一点没关系。”
李君赫被她弄得心头热热的,更有些哭笑不得,气恼不过便抬手打了她的屁股,把宋意欢惊了一跳,怔怔地望着他。
他低着声道:“山间夜凉,把衣裳穿好。”
宋意欢没想到太子没上她套,便搂着他的肩膀,摇头道:“我不要。”
李君赫将她掉落在手臂的衣口拉上来,捂好她微凉的肌肤,低声道:“不得胡闹。”
“你一见到我就不开心,用冷脸对着我。”宋意欢抱着他没放手,“我要是走了,夫君可别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不会开车了,这两天被人举报锁文三次,我心已累。
欢欢有太子的蛋了,不车不车。
第71章鱼汤
山林间的确较凉,营盘靠着河流便更加寒凉。
帐篷内,李君赫面色如常,系着宋意欢的衣带,“我几时说我不开心了?”
李君赫理好她凌乱的衣衫,手掌覆上她的后颈,轻吻了柔软的朱唇,“我是既惊又喜,是怕你令我分神。”
宋意欢微顿,低着眸道:“可你不在身边,我总觉得不安心,像是要出什么事。”
想想前世太子不在盛京,朝中势力两极化,废太子的旗号愈演愈烈,太子于岭南医治三番两次传回消息都是命在旦夕。
直到薛家与国公府联姻,她自缢而亡时,才见到太子的身影,比起今生的他,不知消瘦多少。
此次出宫前已经特意吩咐黎术多加照顾宋家,她是铁了心要跟着太子走,于苦于难皆要同他一起。
若如今生他所言的那般,欢喜她很久了,并且不心仪薛渝言,那么前世他匆匆赶来,是为了她,可他们只见了一面,临死的一面。
想到此,宋意欢把脑袋埋在太子的颈窝,双手拥他更紧,这才明了前世他的眼神不是凶恶,而是紧张她,这样的场景只有她记得。
他没有前世的记忆,所以难过也只有她,就像前世她死后,难过的只有他。
忽然宋意欢鬼使神差地说道:“你说我不能陪着你,你该有多难过。”
李君赫感觉到得宋意欢抱紧的手,不能陪着他,他该有多难过?这样的胡乱来的言语,使得他不禁淡笑,到底是谁在难过啊。
无可奈何之下,李君赫托起她的身子,缓缓行到矮榻,揽着她一同睡下,二人身躯紧贴。
宋意欢抬着首,借着偷跑入帐篷来的月光,看着他的容颜,默不作声。
李君赫轻扬眉梢,用她刚才的话说:“挤一点没关系。”
宋意欢抿了下唇,靠着他的肩膀停顿片刻,轻轻问道:“明日你还命人把我回去不,怕不怕后悔。”
李君赫思索着,鼻下皆是她的女儿香,终算是软了口,“那也得你想回去。”
宋意欢听懂他的意思后,嫣然一笑,“我不想。”
“好。”他淡淡应。
“这般我就安心了。”言罢宋意欢舒了口气,依偎在太子怀中准备入睡。
当四处安静下来,片刻之后,她忽然用梦呓般的声音道:“你儿时为何总欺负我,害得我噩梦连连。”
李君赫本缓和的面容又紧绷起来,怪不好看的,不是欺负,是想抱她,明明是她从小讨厌他,所以才惹得他生气。
李君赫没有回应,宋意欢也没在听,她合眼就入睡,呼吸平缓,一夜无梦。
***
一早起来时,宋意欢便听得到河流水声,其实她还想继续睡,但赶路急,军队开始整装待发。
宋意欢就跟着太子一起到河岸处洗了把冷水脸,直让她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许多。
太子说她也不怕着凉,宋意欢才不会回他的话,早晨用过几个简单的面饼,整个军队开始继续前行,她落在辎重车上箱子里的包袱,被侍卫拿回来了。
宋意欢还是挺宝贝那个包袱的,里面除了衣裳以外,还有她精心备制的药料,有祛蚊虫的,还有特制金创药,宋家独门秘方等等一些药,还有医术。
她自认为出门在外,这些东西很管用的,太子淡淡道:“焰阵军里有军医。”
宋意欢回他道:“哪能和我的相比,宋家五代从医,少说也是盛京城数一数二的从医世家,只是到父亲这一代落寞了,医学非寻常,自然是不一样的。”
太子应她几个嗯,然后宋意欢和自己的包袱就被放在马车内了,军队里是有几辆马车的,她不会骑马,更不能她同士兵一样步途。
行途中还被燕小侯爷撞见,东宫太子妃的模样,常在盛京城的勋戚子弟,皆是见过一两面的,盛京第一美人,谁人不知,天姿国色。
燕川自然是认得,瞧到宋意欢尤为意外,出征前太子妃送行都不来的,这会儿就出现在军队里了,他有些搞不懂这夫妇俩。
太子寡言,即便是厚着脸问了,他也不会答,众人更不敢好奇什么,倒是张伙夫等人挨了几道板子,算是知道了所谓的新兵身份不俗。
宋意欢知晓后,忙给那几人说了些情,错也不在他们身上,这才少打几下板子。
于是就这样,宋意欢顺利的成为了行军的一员,平时常在马车里,会看看医书,唯有遗憾的是没将琴拿来,若是以后还能奏琴一曲。
不知是不是奔波操劳的缘故,宋意欢几日来皆容易困倦,医书没看多久便一不留神睡着。
明明是行军路上,她却越发慵懒,想想她前世也常嗜睡,但从没像这般懒。
行军赶到岭南需要半个月的时日,就这般在路途中过来近七日,一路上皆是跟水流而走。
太子多数驾着赤马赶路,待休息时偶尔会问她累不累,宋意欢摇头回她一点都不累,她这就累了,那步途而行的士兵算什么。
黄昏时分,军队再次停下休息,岭南的传信千里迢迢送来,太子立于日暮之下查看。
叛军已占领岭南各州,唯有苍梧易守难攻,尚在苦苦支撑,与此地离得近的蜀地已然派部分军队援助,叛军未能攻入城池,不过迟早也撑不住几时。
焰阵军此行目的地便是苍梧城,一入岭南便是一场恶战要打,还得加快行程了。
太子回眸望去,此时已是日头沉西,火头军起了炊烟给士兵煮制食物,南方山间野雀,河流鱼水,不少士兵会给自己加些肉食。
宋意欢正坐在不远处马车前,双腿垂在车框下轻轻摇晃,晚风习习,吹散卷发,她身子倚着车门框,静静地望着太子。
李君赫将军信收起,向她缓缓走去,近来她似乎吃得有点少,今日命侍卫抓条鱼开开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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