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时陨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有把他揪起来再收拾一顿。
第76章永昼
黎烁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很重，有些闷痛。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不在向时陨怀里了。费力地睁开眼，才看见向时陨背对着他站在窗边，逆着光。
这样的场合让黎烁莫名觉得他嘴里应该叼支烟，像《黎明之时》里烟不离手的顾隐一样。
黎烁没说话、也没动，只是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过了少时，黎烁忍不住摸出了枕头旁的手机，打开了相机想拍张照片。
“咔嚓！！”
他忘了自己还没关静音。
向时陨回过头，看着窝在被窝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和手机摄像头的小豹子。
“我、我点错了……”黎烁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
向时陨笑了笑，走了过来，又伸长了手。
“我不要删掉……”黎烁很紧张地把手机藏进了被窝里，向时陨的手却只是停在了他的发顶。
“你喜欢就留着。”向时陨很轻地揉他的耳朵，又问：“有没有哪里疼？”
黎烁顿了顿，然后瘪起嘴很委屈地说：“哪里都疼……”
向时陨还没作出反应，黎烁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他确实是哪里都疼，一半是因为宿醉，一半是因为向时陨。
向时陨看着他没说话，黎烁正想着是不是自己作过头了，向时陨却突然叹了口气，又把他捞进怀里，指腹摩挲着他腰际还没消去的掐痕。启唇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
其实黎烁并不是对这件事那么的抗拒，他有时候也是真的很想要向时陨，但是也是真的扛不住向时陨很不留情的作风。他愿意和向时陨做这件事，但并不代表他不希望向时陨能温柔一点。
不过不温柔好像也不太要紧，在床上没能给他的温柔，向时陨倒是能在别的地方还给他很多倍。只不过在向时陨面前，连受重伤都不会掉眼泪的他就变得矫情了些。
他在外人面前不曾表露过的，脆弱、柔软、娇气的模样，都是他把自己送给向时陨的附加赠品。
在向时陨面前他可以轻易卸下自己努力建立的不容侵犯的防备，可以不那么硬气、不那么坚强，可以撒娇、掉眼泪，可以因为一点点疼就哼哼唧唧地嗔怪，而向时陨都会接受、盲目地宠爱。
黎烁把脑袋搁在他肩头：“昨晚……”
他其实不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了，唯一算得上清晰的记忆就是撕裂的痛和强烈的快感。
以及向时陨让他离崎月远一些，还叫了他的名字。
“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黎烁是知道自己的，一喝酒话就会变多，而且是乱七八糟的话。
“你说你不行。”向时陨很平静地说。
“……？”黎烁犹疑着看向他：“你确定我说的不是你不行吗？”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我……”黎烁一时语塞，后腰又一阵酸痛传来，连忙答：“知道的、知道的。”
“还睡吗。”向时陨问。
黎烁摇了摇头，虽然还有些困，但现在饿的感觉要更强烈一些：“去吃早餐吧。”
向时陨起身翻他行李箱里的一堆衣服，问床上捂在被窝里的他：“穿哪一件？”
“就你手上那件吧。”黎烁答得很快。
向时陨把衣服拿了过来给他穿上，那是G牌去年的限量款，一件雾蓝色的薄款丝质衬衫。
黎烁买衣服不很在意什么当季新款和流行趋势，平时没有什么时间去一件件挑，每次一买就买一堆，虽然买的大多是新款，但买回来一放久了没穿就又变成老款了。但不论怎样，穿在他身上都是好看的。
向时陨每次给黎烁穿衣服都会扣到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但最后都会被黎烁自己解开一两颗，美其名曰太热了。
其实就是想凹造型。
只不过今天他不得不严严实实扣好所有扣子，否则就遮不住那些颇有些显眼的深红色吻痕。
在乔森的那段时间里向时陨没怎么注意到黎烁其实很有些在意自己的形象，平日里有各种高强度的训练，穿衣服自然是轻便舒适为主，因此黎烁也不会花很多时间在这方面。
但是没有训练的时候，黎烁大多是精致贵公子的打扮，光是绑头发的发带就装了一抽屉柜，搭配不同色系的衣服。
尽管他更多时候只是散着头发。
其实有时向时陨与其他人有同样的想法，觉得黎烁该去隔壁的曜星电影学院，但那又未免埋没了他出色的战斗力。
可这张太过好看的脸也着实不该埋没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
他们在酒店餐厅恰巧碰上了池骋和夏亚。
以及最近都住在池骋那里的皮斯可。
皮斯可一看见黎烁就一脸神秘地凑到他耳边：“利拉利拉，我给你说…昨晚夏亚和池……”
“咳咳。”夏亚干咳了两声，锐利的目光扫过来，皮斯可立马噤了声。
黎烁歪了歪脑袋，不知道皮斯可想说什么。
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那里能看到远处的奎洛翡海。
“下午去海边玩吧？”夏亚提议。
“你精力挺充沛啊。”黎烁打了个哈欠，支着脑袋戳盘子里的野望草拌冷面，用叉子裹成一小团才塞进嘴里。
“还说呢。”夏亚瞥他一眼：“昨晚你们走了，霉运就到我们俩头上了，剩下的全是我俩喝的……不会是何述做了什么手脚吧？？”
“难说。”黎烁干笑了一声：“所以你醉了？不会又跑大街上抱着垃圾桶痛哭流涕了吧？”
黎烁想起夏亚一言难尽的酒品。
向时陨和池骋都默默勾起了唇角。
“你胡说什……”夏亚涨红了脸：“我什么时候抱垃圾桶了？”
“当然是你让我教了你一个月数学结果最后考了28分、不服气非要拉着我去喝酒的那次……”黎烁又想起了被夏亚诸如“根号2乘以根号3等于6”的奇妙脑回路支配的恐惧。
“……”夏亚白了一眼嘴角疯狂上扬的池骋：“我昨天喝完就回去睡了，什么都没干。”
“昨晚倒也没抱着垃圾桶，”池骋开口：“就是飞到了一棵椰树超越者头上要跟它谈心。”
皮斯可也说：“可不是，把人家吓得椰子还没熟就落了，敲诈了池骋500块才放我们走。”
“它那分明就是碰瓷……”夏亚嘟囔着。
黎烁笑得肚子疼：“你以前喝醉了乱飞我还得到处去借机械翅膀追你，现在可以让池骋去了。”
池骋也笑：“那以前真是辛苦你了。”
吃过饭，四个人又叫上了何述和叶尤真，一起去了海边。
黎烁不怎么有精神，其他几个人在玩，他就倚在一棵椰树下打盹。
“昨晚你回去得最早，怎么还是无精打采的……”叶尤真走了过来。
黎烁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扬起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正在给他买果汁的向时陨：“问他吧。”
叶尤真心领神会地“噢”了一声，又拍了拍他的肩，道：“我懂。”
向时陨很快就端着一杯不加糖的羽瓜汁回来了，黎烁不去玩，他也不去，只是陪着他。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上飘着几朵闲淡的云，阳光温暖但不炽烈，落到海面上粼粼波光。
“其实那些微博我都看到了。”向时陨突然开口。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黎烁再为这件事烦忧。
黎烁叼着吸管愣愣地看向他。
“我不在意，希望你也不要在意。”
向时陨凑近，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我想我们都太过紧张彼此了，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不该再让任何事情阻碍到我们。”
“黎烁，我爱你，你也爱我，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我不会说话、暂时也还不太会爱人。”
“但我更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黎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一直以来向时陨的话都不多，但是每一句都值得他深深刻印在心里。
向时陨就是这样，他的人是深沉的、爱也是深沉的。不倚赖言语来表达，早就藏在了每一个不起眼的举动中，向他诉说心绪、传递爱意。
其实黑夜是温柔的。人们都爱耀眼的东西，却忘了如果没有夜的暗、就没人能看得到星的亮，也忘了黑夜与白昼其实一直在地球两端彼此守望，在黎明和黄昏时分重逢、短暂地缠绵、渲染璀璨的辉光。
向时陨是他的永夜，而他心甘情愿沉溺于其中。
第77章极夜
冬令营余下的几天，黎烁都乖乖地与崎月保持了距离。
训练强度大，但时间过得很快，冬令营转眼就接近尾声了。
这天的水下训练邀请了阿斯兰德军团一位名叫菲斯·赫里安的霞尾鱼新人类前来指导，而在训练间隙，赫里安与黎烁一行人聊起了最近被阿斯兰德军团长、也就是夏亚的父亲夏兰收入军团的一个很难搞的人。
“不知道是从哪找来的，军团长也不跟我透露，还非得让我跟他搭档。”
“整天抱着电脑黑监控摄像头，拿监控录像当电视剧看。”
“办事完全不听命令，神奇的是最后还都能办成。”
“就前两天，我们要抓的人都快溜走了，我要拉着他去追他不乐意、说正看到一家餐厅的监控里一个女人捉奸，那么精彩的戏码不想错过。”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赫里安似乎是真的对这个搭档感到很头痛，坐在海边的岩石上，金红色的鱼尾有些烦躁地拍打着海面，细腻的鳞片折射出绚烂的偏光，像黄昏的落霞。
“所以最后抓到那个人了吗？”夏亚问。
“……抓到了。”赫里安撇撇嘴。
“抓到不就行了吗，管那么多有的没的。”
“……你知道他是怎么抓到的吗？他当场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拍了张自拍发到那个人的手机上，说‘新来的银渐层英短猫omega，纯得很，今天优惠八万一晚‘，那个人立马就掉头回来了。”
几个人都被这个操作惊得有些愣神，叶尤真忍不住问：“猫咪omega？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赫里安愈发愤懑：“去他的猫咪，他一个雪豹新人类染了个银毛就跑出来骗人。漂亮不漂亮的，你是没看到他杀人那场面，能把那些人高马大的alpha活生生吓萎。”
“还真是个神人…”夏亚忍不住感叹。
向时陨默默勾唇笑了笑，没说话。
在水中时黎烁几个人并不及那些鱼类新人类有优势，尤其是拖着翅膀的叶尤真和夏亚。
“说真的，你们有没有想过研究那种可以让omega新人类暂时隐藏本体体征、而不是像Anti-Prism一样永远消除异物种基因的仪器或是药物？”
池骋用毛巾替夏亚擦着翅膀上的水，突发奇想地问道。
夏亚整个人被浸水之后沉重了数倍的羽翼拖得有些头昏脑胀，趴在沙滩上蔫巴得手指头都不想动。
“当然想过。”黎烁叹了口气：“只不过以现在的技术确实很难实现，即便要通过一系列非常复杂的手段达成，也需要PRISM在其中发挥作用，而当时大家都以为PRISM已经被销毁，就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既然现在已经找到了PRISM，或许可以试一试看看。”
“回到乔森你该不会还要天天泡研究室吧？”叶尤真问。
“有需要我就会去。”
其实向时陨很希望黎烁能直接转到研究部。受伤对于他们而言是在所难免的，但如果黎烁能离开军部，他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胆。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他与黎烁能够一起留在军部、并肩作战的话，至少他能陪在黎烁身边的时间就要多一些、也能更好地保护他。
不论何时，PRISM都是一个定时炸弹。向时陨怕得要命，非常想要把PRISM从黎烁身边拿远，但显然不可能。
他依然愿意尊重黎烁的决定。
这天傍晚回到酒店，两个人正窝在沙发里看书，向时陨突然接到了一位姓陈的教员的电话，说让他去一趟训练场，也没具体说要做什么，但陈教员几天前就当面跟他提起过有些问题想跟他聊。
黎烁本想和他一起去，但教员又说让他一个人去就行，向时陨也不想让昨晚本就睡得很晚的黎烁再跑出跑进，就让他在酒店等着，又问了他想不想吃海边夜市的什么东西，顺便捎回来。
黎烁想了想：“那个酒酥珊鱼不错。”
向时陨走出酒店一段距离就碰上了刚刚从训练场回来的何述和叶尤真。
“你去哪？”何述问。
“陈教员让我去一趟训练场。”
“陈教员？”叶尤真蹙眉：“可是我们刚刚才看到他往海边集市走了啊。”
“什么……？”
说话间，向时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发现是那个电鳗Alpha和另外几个松泽的学员，而电鳗怀里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omega。
他惊慌不已的神色让叶尤真想起了冬雪杯时他被向时陨吓得瘫坐到地上时的模样，但此刻除了害怕、他脸上似乎还有些别的情感。
何述拦下了一个人：“怎么了？”
而那个人也只是匆匆答了一句“这里出现了狩猎者，注意安全”就跟着其余的人一起奔去了附近的医院。
向时陨的心里突然升腾起巨大的不安，随即立马回身往酒店跑，而不明就里的何述和叶尤真也紧随其后。
何述以前也从未发现向时陨能跑这么快。
向时陨一边跑一边给黎烁打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何述则是与冬令营主办方通了电话，让他们立刻封锁这片区域。
到了酒店楼下，向时陨正要冲进去就被叶尤真叫住了。
“电梯太慢，我带你飞上去！！”
叶尤真拉着向时陨飞到了他们房间的阳台上，窗帘拉得很严实，阳台的玻璃门虚掩着，漏出很明亮的光，还能听见电视里科普节目主持人解说的声音。
向时陨紧紧握着门把手缓缓推开门。
里面空无一人，椅子断了条腿，沙发也歪到了一边，一地的玻璃碎片和鲜红的血，空气中满是混乱的玫瑰和朗姆酒信息素。
向时陨心凉了半截，但不敢去想更多，只是循着血迹和信息素往房门处追，与乘电梯上来的何述碰上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