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第96章踏雪寻梅老太太意动路遇佳人贾宝玉愁思
到了次日清晨,居然落了雪,大家又作诗,又烤鹿肉,倒玩得尽心。
贾母却因又说及宝琴雪下折梅,比画儿上还好;又细问她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
晴雯在下头一听就明白:贾母老阴阳怪气了。
这可不是又挤兑薛家?
便是我要看上薛家的女儿,也是看重宝琴,而不是你这个宝钗。宝钗杵在贾府几年我都没瞧上,可宝琴来一个月我便相中了要做媳妇。
探春也是机灵的,悄悄往宝钗脸上打量去,可宝钗神色不变,哪里能让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薛姨妈自然也不蠢,遂半吐半露告诉贾母道:“可惜了这孩子没福,前年她父亲就没了。她从小儿见的世面倒多,跟她父亲四山五岳都走遍了。”
黛玉听着便觉得不像话,什么叫“没福”?宝琴再这么样也是薛家隔房的女儿,上来就说人家没福。宝琴明明面色红润,举止大方,巴巴儿莫不是要咒她?
“她父亲好乐的,各处因有买卖,带了家眷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到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
瞧这说的,刻意营造别人四海为家的印象,要知道富贵人家的女儿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给宝琴营造出这种“走四方各处”的名声,到底居心何在?
座中诸人已经都是听了出来,饶是黄鹤楼上看翻船的探春都有些于心不忍。好好儿个女孩儿家,何必要这么糟蹋人家?幸好宝琴出去折梅花了,不然听见了不知道多难堪。
薛姨妈却像没看见诸人的反应一般,接着说下去:“那年在这里,把她许了梅翰林的儿子。”
屋里各人脸色不同,绕是贾母这样老成的老人家,都面色一顿。
薛姨妈还不住嘴,说尽兴了一般继续道:“偏第二年她父亲就辞世了。如今她母亲又是痰症。”
这可真是过了,毕竟薛家和贾家只是亲戚,贾母一问话,倒引出她这么多话,宝琴今后还要在贾府里住呢,有这话,她怎么还住得下去?
凤姐儿心里暗苦:不知道薛家大房和二房之间有什么矛盾,却不能让薛姨妈借着贾母的东风贬低宝琴。
你们两家有内斗是你们两家的事,可不兴拿我们老太太当枪使,也不等说完,便连声跺脚的说:“偏不巧!我正要做个媒呢,又已经许了人家!”
生生的把薛姨妈的嘴给堵上了,要放任她说下去,不知道还要说出多少宝琴家的难堪事呢。
好一个凤姐,平日里没有白疼她,总还记得在关键时候站出来帮贾母一把,贾母就笑道:“你要给谁说媒?”
凤姐儿笑道:“老祖宗别管。心里看准了,他们两个是一对。如今有了人家,说也无益,不如不说罢了。”贾母也知凤姐儿的意思,听见已有人家,也就不提了。
这厅里坐着的,谁又是傻子呢?还不听不出来薛姨妈那些小九九?
探春就有些鄙夷薛姨妈,俗话说得好,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她这般贬低薛家二房,难道就能显得她家好了?
她的儿女,一个薛蟠罔顾王法,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一个薛宝钗不知廉耻,功利心重,玩得一手贼赃陷害。
反观薛家二房,薛蝌秉性忠厚,做生意滴水不露;薛宝琴则本性聪敏,才思敏捷,做得十首怀古诗让姐妹们称赞不已。
可以说薛家二房的兄妹二人做衬托,更加映照得薛家大房的那两兄妹更卑劣些。
就拿为讨好王夫人而总跟宝钗交好的探春见到宝琴后都忍不住说“连她姐姐并这些人,总不及她。”,何况府里其他人?
平日里云淡风轻的宝钗真的不在乎吗?就凭宝钗对宝琴说:“……我就不信我哪些儿不如你?”,就可以断定宝钗颇有嫉妒之心。
是真情流露还是姐妹间的玩笑话,那就天知道了。
屋里正不自在,因有人回王夫人说:
“袭人的哥哥花自芳,在外头回进来说,他母亲病重了,想女儿。他来求恩典,
赎了袭人家去。”
本来一个丫鬟的事情王夫人开恩便放了,横竖贾府也不缺那几个银子钱,若是服侍的好不但不要卖身钱还给她赏钱呢。
可这个丫鬟是袭人,还是被老太太盖了章的袭人,王夫人就不敢自作主张了。
当着亲戚面,她低声说:“回头再说吧。”,眼里却对来回话的管事闪过一丝怨怼。
那管事吓得心头一凛,忙站在外头等信。
宝钗心里一紧。
这是她的主意,让莺儿去送信,给花自芳足够的银钱可以买通管事,趁着贾府有亲戚上门,众人都在场的环节让那管事来回禀,就赌贾母能在亲戚跟前抹不开面子而放了袭人自由身。
可没想到王夫人居然不敢得罪贾母,压根儿不敢做这个主,更在出院子后狠狠儿训了管事一顿:“老太太亲自发的话,谁敢触霉头?”
宝钗无法,只好再寻出路。
倒是宝玉,听见袭人的名字,心里涌过一丝酸涩,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至三更以后,宝玉睡梦之中,便叫袭人。
叫了两声,无人答应,自己醒了,方
想起袭人已经不在家中了,自己也辛酸起来。
可人已醒,因唤麝月道:“连我都醒了,她守在旁边还不知道,真是挺死尸呢!”
麝月翻身打个哈什,笑道:“他叫袭人,与我什么相干!”
两个丫鬟嘻嘻哈哈,不把宝玉当回事,让宝玉越发怀念那个体贴呵护的大姐姐一般的袭人。
他心里闷得慌,便叫了茗烟,天亮了纵马出府散心。
谁知道府外遇到一个乞丐婆子,穿得破破烂烂,上来便往他马上扑。
宝玉好一阵心惊,总算拦住了马,茗烟也吓出一身汗,上来便要打人:“半路途中那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敢拦你爷爷的主子!”
宝玉忙制止他:“慢着!”
那乞丐婆子才抬起头,激动的道:“宝玉!”
宝玉和茗烟齐齐愣住,要好一阵子宝玉才辨认出来对方,不敢置信的问:“袭人?”
袭人闻言激动不已:“宝玉,是我,我好容易从田庄上逃出来见你一面。”
宝玉唬得不轻,却又心疼她一路颠沛,忙问:“可被人打了?伤着了吗?”
袭人抬起手帕,抽抽噎噎起来:“今儿个听见你这句话,我便是死了也值了!”
宝玉忙问,袭人才将在田庄的待遇说出来,如何晨昏定省,如何昼夜不停的劳作,如何被管事打骂。
临了从怀里掏出一方荷包:“这是我费了苦心才寻得的布料丝线,只想着你没有香包戴才做了一个,今儿个便是来送香包给你,只盼你有这香包作伴,便偶尔能想起我这个罪人来。”
她说两句便眼泪流出来,跟素日里要强的样子不符,倒让宝玉好一阵心疼。
可即便是这样,宝玉都没有开口说我要救你回来的话,袭人心里一阵失望。
花自芳求了的管事因为被王夫人骂了一顿便将气撒到花自芳头上,不但不再帮他,还冲她哥哥发了好大的脾气。
她哥哥便如缩头的乌龟,怎么也不肯再为她奔走。
还是她苦苦哀求他哥哥去再寻薛家,才有了薛宝钗第二次相助,让人租了辆马车去田庄附近,里应外合助她逃跑。
这才堪堪逃出条性命来,可宝玉不搭腔,这功夫不就白费了吗?
思及此袭人一咬牙,又哭得悲切几分:“如今见了你,我心愿也了了,便能安心去了。”
说着,便要一头往旁边的柱子上撞。
宝玉忙拦住,袭人被救后哭得不能自已:“你让我去罢,这么在世间煎熬着也不过这样!”
她哪里来过这种轻生的话语?平日里都是好强又能干,宝玉一下子慌了神,冲动之下说:“不若我跟老祖宗那里求你回来。”
袭人一听,眼睛一亮,也不哭了:“真的?”
宝玉为难的蹙起眉头。他本来是一时冲动才下的承诺,可见袭人此时一脸惊喜,哪里还能将这话吞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吃了老妈蹄花。
不是自己做的,外卖。
真的不好吃,没有四川本地的好吃,某市真的美食荒漠。
不过肥美的蹄花和好吃的蘸料总还是能抚慰一下中暑的心情。
第97章临水照花今生叹无缘桃花如梦姻缘从此起
可话已经出口,自然不能反悔,他便扶起袭人,寻了个僻静些客栈,让她梳洗干净些。
袭人担心宝玉食言,贾府中美艳婢女那么多,怎么就单单记得一个她呢?为了让宝玉记得她,她自然施展了不少手段。
茗烟在客栈外头等得心焦,自家爷这怜香惜玉的毛病就是改不掉,偏这次还是个被老太太撵出去的丫鬟,万一事情败露,挨打挨罚的还不是他这个做小厮的?
好容易等到宝玉出来了,茗烟忙上前苦着脸迎接:“我的爷,咱可走吧。回头老太太、太太知道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宝玉不应,紧缩眉头,半响才说:“茗烟,走!我们去林府。”
茗烟吓了一跳,可少爷命令他不敢不从,于是两人快马加鞭,往林府去。
宝玉没有上正门去寻林如海,只是在角门处,让茗烟托了粗使的婆子去寻紫鹃。
紫鹃听说是宝玉,忙过来见人,宝玉就道明原委,又说:“我实在是无法,想请林妹妹收容袭人。”
紫鹃吓了一跳,窝藏逃奴,这罪名林府可担待不起,但宝玉毕竟是一位亲戚家主子,她得罪不了,便说:“这事我做不得主,总要问过我家姑娘,可姑娘一早就去了忆江南过问铺子,还未归来。”
宝玉也不及等,就急匆匆又骑马往忆江南那里去。
黛玉正在后头的账房里听掌柜的回话,不知道为何店铺近来收益大不如前,晴雯也有些慌,两人便来店中查看。
正商议间,忽然外面有人报:“贾家的二公子求见。”
黛玉和晴雯惊讶对视,这可奇了,宝玉来这里有何事?
等宝玉见了黛玉,来不及挈阔两句,就道:“林妹妹,袭人在田庄受苦,我不敢带她回家里,可否容留在你府上?”
黛玉似乎是没听清一样没动,宝玉就又说:“那个丫鬟从田庄上跑出来,如今正安置在外头客栈,可总不是长远之计,因而求助于妹妹。”
黛玉这才说:“这个袭人,是不是先头差点坏了湘云的姻缘因而惹得老太太大动肝火亲自发话撵到庄子上的那个袭人?”
这就是提醒他袭人是惹了老太太动怒的人,他再管这个丫鬟便是不孝,宝玉顾不上话语中隐约的责备,只说:“我知道对不住老太太,也对不住云妹妹,可袭人那丫头一直服侍我,待我更是忠心耿耿。”
黛玉一笑:“二哥哥这话可好笑,府上哪个丫鬟不是服侍主子的?忠心耿耿不是应该的吗?如果奴仆以此为由要挟主子,那岂不是都敬成祖宗了?”
黛玉说得尖刻,宝玉也不恼,只为难的道:“可袭人到底是我身边素来最用心的人儿,总不好见死不救。”
黛玉冷言道:“我竟不知道二哥哥和个丫鬟倒这么亲近,连老太太、太太都退了一射之地。我别的孝敬不上老太太,不起用她撵出的奴仆还是能做到的。”
宝玉还不死心:“妹妹只是暂且容留两日也不成么?”
黛玉冷笑:“她私自从贾府逃出来,既能耐这么大的人儿,回头从我府里跑了,我又怎么跟二哥哥交代?何况官府抓捕起来,我林府窝藏逃奴怎么计较?”
说着就恼了,端起茶厉声道:“晴雯,送客!”
晴雯也颇有些瞧不上宝玉此举,好好儿的男人家,自己不能处理好吗?非得来求黛玉搅和,合着林家是你藏污纳垢的地方?
是以也不客气,上前就硬邦邦道:“宝二爷,请”
宝玉无法,只好往外头走,谁知道袭人正在忆江南门口等他。
宝玉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袭人不放心宝玉,总担心宝玉回贾府求老爷太太们,惹得主子们不快再把自己拉回去,因而就雇了辆车,悄悄儿一直跟着宝玉。
见宝玉先去了林府,袭人心上不自在,又见他来了忆江南,稍微一打听,便知这里是林家的产业,以为宝玉来寻黛玉,心里更是酸涩。
闻言她凄凄切切道:“宝玉,你快回去吧,外头鱼龙混杂,哪里是你该待的,如今你也大了,可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跟人厮混。”
什么厮混,晴雯送宝玉出来听见这话就心里火冒三丈,她眼神示意店里小二,立刻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辖制着袭人往外头走。
袭人犹自挣扎:“宝二爷,救我!”
宝玉抬脚便踹了那婆子一脚:“哪里来的腌臜奴才!”
晴雯冷笑,他还以为在贾府呢!当下叫小二:“这不知道哪里来的砸场子的,也一并拖出去罢。”
那两位护院走过来拱拱手:“得罪了”
便将宝玉和茗烟齐齐扔到外头。
宝玉打了个趔趄才站稳,袭人扑到他怀里,边四下查看他有无伤到哪里边大哭,引得周围的百姓都过来看热闹。
偏偏袭人嘴里还不干不净:“林姑娘可真够狠心的!小时候同吃同住的情谊都不讲!这下摔坏了您,我可怎么跟老太太、太太交代啊”
旁边围观的人自来对这男女私情感兴趣,闻言都竖起耳朵听,还有那有心的撺掇袭人:“姑娘别着急,你慢慢说,我们给你评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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