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樾很喜欢吃常翘弄的炸排骨，母子俩边吃边闲聊，很快就扫光了桌上的两菜一汤。吃完饭，常樾收拾，弄好又去茶桌上拿了茶叶随意泡了壶茶，用垫子隔着放在茶几上。
电视里放着家长里短的剧。
常翘翻出瓜子，抓了一把给他，又拿了一把在手里，试探问：“是不是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了？”
“嗯，”常樾握着手里的瓜子，“......就昨天，刘善来找我了。”
常翘的目光从情景剧中离开，她好像没听明白，“......谁？”
“......刘善。”看茶水差不多了，常樾挑出两个杯子倒上。
等他停下来，常翘继续问：“刘善？”
“嗯。”常樾点头。
“相同名字的人？”
“不是，就是他。”
常樾实在没想到老妈比自己还不敢置信，顿时有些想笑。
常翘终于反应过来，关了电视声音，认真问常樾：“他找你说什么了？”
“......说是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常樾不知道该怎么说，很快总结，“最后的意思可能是想把我认回去吧。”
“他敢！”常翘气得把瓜子扔回袋子里。
常翘再怎么大大咧咧，也有忘不掉的事。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常樾再次洗耳恭听了刘善的著名历史事件。
听刘善的闲话对他来说轻车熟路。
总有人为了打发时间而忍不住八卦，仿佛这是他们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事情。
抛开真的跟刘善有瓜葛反而避口不谈的外公外婆，小时候常樾经常能从街坊邻居嘴里听到有关刘善的话题，即使外公外婆防了又防，即使他不想听。
有一次，他从特别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攒了好几天的零花钱，十元——这对四岁的他来说算是巨资，本来打算攒着给外公买好酒的——他想让一个大妈闭嘴，别再说他的家事了，别无他法，只能砸钱，虽然他心疼得要死。
但她很生气，听到他小心翼翼的解释后脸色爆红，直接把常樾骂哭了。
后面的记忆就是一向和蔼的外婆开口骂人，很快把哭得找不着北的他抱了回去......
再怎么闹心的事，听多后也就无所谓了。
常樾咬了咬舌尖，退出记忆，桌前盘子里的瓜子肉慢慢堆成了小山丘。
常翘停下来后，他把放温的茶水递了过去。她喝了半杯，继续道：“都怪我当初被他的皮相蒙蔽了双眼，看不到别的。”
常樾听完，认真点了两次头。
常翘气笑了，用手掐他脸上的软肉，“所以就生下了你这个小帅哥！怎么样，感动吗？”
“挺感动的。”他脸上一阵痒，躲着退后。
常翘说到这顿了顿，又道：“别的不管，你只能管陆禹叫爸，听到没？”
“知道了。”常樾有些无奈。他把瓜子肉递给常翘，抽了张湿纸巾擦了擦脸和手。
“既然他也在这个市里，咱们以后多多少少都会碰见的，他这个人没别的什么特点，就是脸皮堪比防弹衣，胆倒是没多大......”常翘停顿了一会才继续，“说什么都没用，所以看见他走开就行。”
常樾点头，“好。”
“去睡会午觉吧，晚上咱们去外面吃饭。”
常樾知道他们要给自己补个生日，道：“在家吃就好了，不是什么重大日子。”
“顺道逛逛，”常翘说，“都回来一个多月了，咱们一家还没有一起出去玩过。”
“行。”常樾点头，起身回了房间。
醒来时时间还没走到三点，常樾起身喝水，开始写作业。
四点的时候常翘过来敲门，拉开的门缝里露出了她的上半身，她在往头上带渔夫帽，“我去接蔓蔓了。”
“要不我去吧？”常樾建议。
“你写作业吧，我们很快回来。”常翘说完就关了门。
常樾复又坐回书桌前。
五点十五分，门铃响了两声。
常樾过去开门，门缝刚拉开就听到了软糯糯的碎碎念。
“是哥哥开门是哥哥开门～”
他一阵好笑，打开门果然看见陆蔓蔓闭着眼睛，嘴里还在念着“是哥哥开门。”
门外没见着常翘。
怎么就那么呆，门都开了还没发现。
常樾低下身子，好笑地看着陆蔓蔓。她穿着小学的蓝白校服，身后背着一个大书包，头发有点散了。
常樾点了下她的鼻子，试图模仿孙悟空的声音，道：“这位可爱的小姑娘，不是你哥哥开的门，是俺老孙开的门。”
他才刚开口陆蔓蔓就笑了，但依旧闭着眼睛没打断这段表演，等他说完了还回了句：“谢谢大圣给开门。”最后才放下遮着眼睛的小手歪在他肩膀上，说：“哥哥我好想你。”
后面慢了几步的大人走了过来，也不知道听到多少。
陆禹也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把伞，陆蔓蔓说完话他就笑了。
常翘摘下帽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着常樾道：“就你那发音，能认出你是齐天大圣的可能就你自己，你去跟别人打架，还得先自报一下家门，说完了别人可能还不信，跟电视里那反派一样。”
常樾才知道他们就在不远处，耳朵有些热，他看了陆蔓蔓一眼，发现她对常翘的话无动于衷，瞬间舒心。
“也不是只有常樾一个人知道，这不蔓蔓也知道的，对吧，蔓蔓？”陆禹笑着接了句。
陆蔓蔓从常樾怀里出来，认真道：“对的，哥哥最棒！”
一进屋，常翘就被陆蔓蔓拉进了卧室。
陆禹直奔茶桌前，常樾回房写完停笔处的半道题，出来后坐在他对面。
烧水壶里水快烧好了。
陆禹开始用茶匙把茶叶推进盖碗中，问：“怎么样？这边的学校？”
“挺好的，就是台阶难爬。”
这个问题三周前陆禹也问过常樾，那时他回的是“还行”。
“就是要让你们活动活动，这不你们老师和校长都得往上爬么，以身作则这一点还是很好的。”陆禹说。
据传学校只有一道校门，坐车也只能止步于校门口，所有人都得爬台阶。但常樾其实对“只有一道校门”这个说法曾表示怀疑。
陆禹给茶过了一遍水，重新注满，取了茶水，递给常樾一杯，拿起自己的杯子吸了口茶，叹道：“还要继续住在学校里吗？”
常樾点头，“比较方便。”
陆禹看着他，“高中三年放假时间都不长，你在学校还是得抽出时间跑跑步，多锻炼，饭也要吃饱，这样才能健康。”
“知道了。”
“你看起来还是太瘦了，没半个我壮实。”
陆禹工作中没少干力气活，身板结实有肌肉，人还高，这点常樾确实比不了。
过了一会，换了一身新衣服的陆蔓蔓抱着一幅画出来了。
她穿着蓝色的阔腿背带裤，上身罩着白色的小衬衫，手里的画差不多她一半高。
“哥哥，你看，这是我画的，老师给了我最高分呢，爸爸也知道的。”她跟常樾说着，看了看陆禹，后者点了点头回应。
常樾看她抱得艰难，接了过来，认真看了。
画风极具特色，抽象派的，他没能看懂，很快点了点头，道：“蔓蔓最棒。”
“哥哥喜欢吗？”
“很喜欢。”常樾说，他猜出这是她要送的礼物。
陆蔓蔓开心极了，道：“那太好啦！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高兴之余想起常樾夸了她，还不忘补了句：“哥哥和我最棒！”
陆禹打开音响放了首轻音乐，正悠然喝着茶水，听到他们的对话，来了一句：“真自信。”
常翘也换了身裙子走出来，接了话：“自信点好，还是蔓蔓聪明，现在常樾都变自信点了，以前啊——”
陆禹赶紧咳了声。
“好吧不说了，”常翘反应过来，“你俩总得换件衣服吧。”
陆禹和常樾听到立刻站了起来。
陆蔓蔓得到允许，跟着常樾走进房间，选了个地方放她的画，并催促常樾快换好衣服，一蹦一跳出去了，还不忘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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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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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街巷人头攒动，大都行色匆匆。
临近傍晚，灯火逐次亮了起来，等他们从一家较偏僻的餐馆吃完了东西走出来，入眼皆是五彩斑斓。置身一大片霓虹灯下，像是身处半面是虚构得来的世界，容易使人陷入恍惚间。
行人依旧多，但速度慢了下来。
常翘和陆禹就在此相识，哪哪都能勾起他们的回忆，他们就慢慢走着，脚步落后了常樾和陆蔓蔓三四米的距离。两个小孩对周围好奇，脚步轻快极了，偶尔回头看看大人还在不在身后，确认之后又是一副乐悠悠的模样。
“那家餐厅还是老样子。”常翘说。
“嗯，就是我们身边多了两个小的。”陆禹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常翘笑了笑。
“哥哥，刚才那个蛋糕你喜欢吃吗？”陆蔓蔓左手拉着常樾，右手拿着刚才商家送的小气球。
“喜欢啊。”常樾说。
“那你怎么只吃一点点？”陆蔓蔓问。
“我饭吃太多了，你们都不告诉我还有个蛋糕。”
“可是说了就没有惊喜了呀！”
“......嗯。”
陆蔓蔓抬头看常樾，边走边说：“怪不得老师说，人生有很多选择。你选了什么，就会有什么相对应的结果产生。”她说出来的话高深极了。
常樾有些不可思议，“你们小学生又发生进化了吗？”
“没有啊，就是很简单的知识而已。”陆蔓蔓说。
常樾哑然，总感觉被打击到了，只好说：“反正蛋糕也没浪费，就别管这些了。”
“嗯！”陆蔓蔓点头，“哥哥我们去那里拍照好不好？让爸爸给我们拍。”
她指的方向有一大片不同风格的艺术品，每座或矮小或高大的雕像，不同的躯干部位都精心搭配了不同色泽的灯光，像是个露天蜡像馆。
“行。”常樾点头。他刚答应，就被陆蔓蔓拉着一路小跑过去，站到了巨大的龙骨雕像前面。这一下，常樾总感觉这里有点熟悉，仔细想了想，才发现家里有张以这里为背景拍的照片，上面是老爸老妈。
附近拍照的人络绎不绝。
陆禹和常翘似乎对这里在展示这些十多年的艺术品感到讶异，随之而来的是惊喜。
常樾一意识到镜头对准自己，就没法放松下来。陆禹见他又僵着了，笑着让陆蔓蔓带着他随意动。
陆禹很快拍好了照，把相机递给陆蔓蔓，“拍张我和你妈妈的，要和家里的那张一样。”
“嗯！”陆蔓蔓一副完全胜任的样子。
常樾的拍照技术再度迎来怀疑，只好当起了陆蔓蔓的小跟班，在拍摄位置守着她。
陆蔓蔓承袭了陆禹的风格，干脆利落拍好了几张照片，风风火火跑过去把相机还给了陆禹，并不在意他们的夸赞，圆溜溜的眼睛四处搜寻着什么，片刻后亮了亮，没得常樾反应就朝前边小跑了过去。
常樾疑惑，要跟过去又愣住了，人还蹲着。
不远处，陆蔓蔓拉住了一个人的衣袖，在说着什么，那人弯下身子听了会，点点头，就被陆蔓蔓带回来了。
“爸爸，我和这位哥哥说好了，他可以帮我们拍照。”
“行啊！”陆禹见人都找来了，也没客气。他寒暄了几句就把相机递过去，提了些小要求，最后说：“麻烦了。”
“不客气。”那人回话，转身就往常樾这边走过来。
陆蔓蔓在招手，“哥哥快来！”
常樾匆忙起身，本想躲过去的，鬼使神差瞄了眼提着照相机走来的人，目光碰撞，他下意识又把头低了下去，片刻反应过来，直接跑开了。
男生站在常樾原本的位置，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起来。
常樾和陆蔓蔓一起站在两个大人的中间。
刚要拍的时候，陆蔓蔓把印着“HAPPYBIRTHDAY”字样的心型气球塞到了他手里，他拿在手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对着镜头。
“笑一下。”常翘越过陆蔓蔓点了点他的脸，他只好扬起了嘴角装笑，身旁陆禹突然挠了他腰侧一下，他倒是真笑了。
帮他们拍照的男生整张脸几乎都被握着照相机的动作挡住了，看不到什么，但常樾总感觉他在笑，于是不禁有些郁闷。
好在男生也不慢。
他把照相机还回来时，还跟陆禹确认了一遍是否满意，得到肯定的答案，才离开。
常樾待在一旁听他和陆禹说话、道别，再道别，谦虚而从容。
晚自习后，乌泱泱的人群冲出了教学楼。常樾和王尚洲一起回宿舍，没过一会支齐元也从后面冒了出来，和他们挤在了一起。
“常樾，你宿舍里除了你都是一个班的吧？”支齐元问。
“应该是。”常樾点头。
王尚洲往上提了提两只手里的零食袋子，道：“你该不会没跟他们交流吧？”
“有交流，”常樾解释，“相处也正常。”
“都有谁啊？”支齐元问。
俩人都是一副监考官的样子，常樾笑道：“李涵、江映泉和何运。”
“清楚知道名字，也没那么不合群嘛。”支齐元评价。下台阶的路有些窄，他不知觉就走到了常樾左边。
王尚洲本想说什么，瞬间转为把支齐元从常樾左边挤开，道：“干嘛抢我位置。”
“这都要抢？”支齐元不轻不重踢了王尚洲一脚，想到了什么，又凑近他耳边说了悄悄话。
常樾看着王尚洲，心里泛起暖意。
三人边走边闹，很快到宿舍。
常樾和他们在二楼楼梯拐角道别，又往上爬了两层。
gu903();宿舍三人都在，他简单打了招呼，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干净衣物放进柜子，部分零食分享，其余的储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