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人马都困在山里,萧骋等人占据了高地,底下的人上不去,若是再下几日雨,山体滑坡严重,更是难打,但他没料想朝廷还有另外的援军,忙问:“哪里来的援军?”
周白虎说:“我们少主说有就是有,管哪里的,反正是人能打就成,少主说了,让我们痛快打!”
周白虎觉得唤小姐不够有威慑力,自作主张将姬玉落称作少主,紧接着,他又将宣平侯的沙盘打乱,重新排了一番,竟叫他排出个阵型来。
这是个最大程度四面包抄的阵型,他拍桌说:“打,就照这个打!”
宣平侯却是怔住,周白虎排出的阵型,与他心中预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但与他心有灵犀的,必然不是这个土匪头子。
他敛了敛神色,问:“此阵谁教你?”
周白虎被看穿,略略有些不高兴,哼了哼道:“是有这么个人……是我们少主养的一个面首,你看,我们少主的面首尚且如此厉害,可见我们催雪楼能人倍出。欸,这不是赶巧么,他跟侯爷你一个姓呢,叫什么——霍显,对,叫霍显!”
“啪嗒”一声,宣平侯手里的棋子掉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帐外吹响了号角:“奇袭!敌方奇袭!”
“操!”周白虎拿枪就往外跑。
宣平侯拿着刀追了出去,拉住周白虎,大声喊道:“你说他是你们少主养的面首?你们少主是男是女?”
周白虎吃一嘴沙,“呸”了声,也大声说:“废话,我们少主自是女子——你别瞧不起女子,我们少主那可是长孙殿下亲自挑的人,手把手教大的呢!”
自己人心生龃龉不要紧,但决不能让外人看轻了去。
然宣平侯却是松了口气,而后神色渐渐凝重,霍显又给自己找了个靠山。
他从前靠阉党,靠昏君,如今倒好,靠出卖色相攀扯上江湖中人。
这面子里子他是都不打算要了。
宣平侯心里像是堵了口郁气,不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混账东西。
走神之际,一柄弯刀从他腿间扫过,宣平侯生生挨了刀,反手砍了那敌兵的人头。
混账玩意儿!
作者有话说:
此时霍显抱着落落打了个喷嚏。
第106章
此次叛军突袭,袭的是大军主帐,其目的在于宣平侯。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倘若没有了领头之人,剩余大军数量再庞大,也只会变成群龙无首的苍蝇。
可这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难打的地方,潜入主帐的兵挑选的是萧骋手下最强的兵,将也是最强的将。
但萧骋与宣平侯相识数十年,太了解他在战场上的能力,你或许能伤了他,但要他命,恐怕还差点火候!
萧骋并不提倡这种冒进的打法,依他之见,该要迂回作战,先甩掉这群尾巴,攻进顺德府再说,可穆勒与之意见相悖。
他只说:“国公爷,你的谨慎只会成为他们拿捏住你的一把刀!”
萧骋不言,他在太原府外确实错过一次。
然这次他没有料错。
萧骋立在高地往下看,只见那山丘没有火星,便知突袭失败,派去的精兵强将无人生还。
他闭了闭眼,心中忽然生出些许荒凉。
从在汝宁府开始,一切都仿佛脱离他的掌控。
他没有料到皇长孙尚在人世,也没有料到会在汝宁府就发起战争,原本烂泥一样的朝廷,忽然变得坚不可摧,而京中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一概不知,完全是闭眼在打仗!
然事已至此,早已无路可退。
萧骋眼底的阴郁更甚。
他没有怪罪穆勒,甚至没说什么,在峭壁边站了许久,径直回去营帐,心中似有了一鼓作气的主意,迅速召开将士商议策略。
穆勒很开心,他的主人终于有了正面迎敌的想法。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这夜突袭似乎惹恼了对面的敌人,商议至夜半时,帐外忽然一阵骚动。
萧骋没在敌营见到的火光近在眼前,开始时只山腰有零星一点火花,但秋日凉风拂过,火星子便四处飞溅,渐渐往高地蔓延,似有燎原之势。
众人面色都很难看,显然瞧出这是放火烧山,引狼出洞的意思,他们正面迎敌的策略不得不被迫提前。
这是两拨人马的第二次对垒,双方尽是休整完毕,战鼓敲响,金戈铁马,势如破竹!
厮杀声回荡,只觉脚下的土地都在颤动。
鲜血染红了深秋的枯叶,顺着山脊流至河里,洗涤了一整条溪流。
亡命之徒,个个都像将要饿死的恶狼,宣平侯四面包围的阵型被一次次撕出裂缝,又被他当机立断地补上,他瘸着腿坐镇后方,却好似在前线安了无数双眼睛,能洞悉一切,还能根据瞬息万变的局势改变策略。
这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经验!
他是老将,是浴血奋战过的老将,霍家的荣耀从来都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宣平侯也不例外。
周白虎在这时终于肯承认他这土匪头子确实差了点档次,便也不再唧唧歪歪,领着弟兄全听宣平侯的指挥,齐心协力,虽以寡敌众,但竟也不落下乘,将士们的圈型在逐步往里推进缩小,试图将猎物都逼至绝路,叫他们没有还手的余地。
三天两夜,双方兵马都到了精疲力竭之时,只看谁眨个眼,便会让敌人有机可乘,是以无人胆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