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才说:“傲枝,带上来。”
萧元景心生期望,待那侍女推门进来,却只捧着一个托盘,根本没有他要的人,然再细看,那托盘之上,正是一截血淋淋的手指!
萧元景疯了,“你、你们!”
他还没来得及扑上来,就被周遭的护卫摁住了身子,再抬头时,竟然红了眼。
谢宿白颇为意外,多看了两眼。
……
流云涌动,秋风瑟瑟。
萧元景渐渐闭眼平静下来,他没有立刻说话,内心依旧有一阵漫长的较量。
再睁眼时,隐约有些冷漠的沮丧,他咬了咬牙,说:“前些日子修筑城门宫门还有太和殿门,我们趁机在地底埋藏了炸药,一经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谢宿白顿了顿,炸药埋在城门和宫门,如此便可不费吹灰之力炸开入口,以便反贼长驱直入,但埋在太和殿……
那是皇帝朝臣议事的地方。
如若萧骋被擒,入主皇宫的另有其人,那么这些人,同样也活不了。
这是自己得不到,也不愿他人得到。
萧元景避开谢宿白锐利的目光,说:“国公身边有个叫穆勒的幕僚,此人心狠手辣,做事不留余地——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长安在哪?”
谢宿白看着他,不疾不徐地说:“人在顺德府,放心,他好得很。既然萧大人如此有诚意,不如再替我做件事吧。”
萧元景还不及反应顺德府就是萧骋如今要打回去的地方,就听谢宿白缓声道:“那批回京的次品,不如就由你们的人按原路线送到萧骋手里,如何?”
萧元景抿唇看着谢宿白,一时胸闷到难以言语。
什么怀瑾太子后人,什么松风水月、厚德载物,根本就是个心机颇深的伪君子,他早就暗通款曲,甚至联合作恶多端的锦衣卫!
但是非黑白,往往是由胜利者书写。
谢宿白如今悠悠然坐在他面前,就已经代表他赢了。
日头将歇,萧元景才从客栈离开。
临到门前,他却顿步,回头道:“元庭可也在你们手里?”
谢宿白眉头微挑,“不巧,我也找他许久了。”
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也罢。
远山墨染丛云,有要下雨的势头。
谢宿白命人去核查萧元景所指认的爆炸点,而后才轻轻靠在椅背上,面露倦色,缓慢咳了两声。
此时,傲枝才将萧元景送走,不多久又去而复返,面露惊喜道:“主上,阁老们来了!”
谢宿白还盯着那处渐渐行近的乌云,闻言也只撩了下眼皮,垂目俯瞰细雨蒙蒙的都城,眼神里是对囊中之物的不屑一顾。
他回过神来,道:“给阁老们奉茶吧。”
却说这场秋雨气势汹汹,携着狂风骤然而至,似有掀顶之势,尚且祥和的城中百姓还不觉有甚,但这雨冲刷着山体泥泞,令山路变得愈发难行。
而萧骋谨慎起见从太原撤退,企图回顺德府先行休整,殊不知回程途中,前方更有数场奇袭在等他,周白虎山匪出身,没有人比他更擅长山地战,雨天让双方的战都不好打,但周白虎显然比萧骋要更游刃有余。
相较之下,周白虎这两万杂兵敌众我寡的劣势也显得不那么突出。
而后方,宣平侯的兵马也在半路上了。
只需再撑数日,将萧兵围困在山里,届时前堵后攻,一但萧骋等人陷入谷地,那无异于鸟入樊笼,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只要再撑数日即可。
然顺德知府慌死了,姬玉落把他的兵全派出去冲锋陷阵,只在城中留了数余人,眼前的顺德府简直像一个大敌当前却赤手空拳的战士。
可是若冲在前方的人都没了,府内留再多人有何用?
诚然,方恪尽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太害怕了,怕到竟从自己的宅邸搬到了姬玉落下榻的院子。
姬玉落看着他的大箱小箱和几个妻妾儿女,唇线紧紧抿着,眉心也陷了进去。
当她这里是什么,镖局?客栈?
然而不待姬玉落发话,朝露就十分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缘由无他,那方恪尽府里有个厨娘尤擅烹饪,而她们这一路赶来,根本没有个厨娘,一应膳食都只让侍女匆匆应对,属实寒碜。
朝露此举,不过是想蹭别人家的厨娘罢了。
姬玉落想了想,便也不说什么,径直回了房。
她这几日太累了,心又悬在周白虎那端,加上疾风骤雨,似是受了些寒,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着床即睡。
这一觉,她又梦到了霍显。
自打收到那颗金珠后,姬玉落就常梦见他,梦里的云雨不比窗外小,他总是能坏笑着将她吻到窒息,弄到发软,梦醒时都是汗涔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