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问这话时,他才有了些情绪。幕僚皱了下眉,神面色凝重道:“按理说不应该,长安性子安分,不会肆意乱走,况且若是真出了什么事——”
萧元景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幕僚顿了下,道:“我们的人在九真庙附近找遍了,连山上都找了,那夜行宫戒备森严,他不可能自己离开,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
萧元景面色沉沉,脑子里浮现出一张清冷的脸。
那个深夜里指向他的箭头,萧元景这辈子都忘不掉!
他攥紧拳头,咬牙道:“让你跟的人,行踪确定了吗?”
幕僚点头,“那小娘子日子过得快意舒坦,天天跟市集上转悠,在茶楼听小曲听到日落才乘车回府,路上不是东来宝的糕点就是花露斋的甜汤,看时辰,这会儿她该从茶楼出来了。”
但幕僚疑惑,“公子,我使人跟过,霍夫人没什么异状,前几日还因为善妒,在府里险些害死一个姨娘呢,就一普通妇人,公子何须在意她?”
萧元景不说话,站定许久,招手让幕僚附耳过来,低声嘱咐几句,只见幕僚脸色微变,惊疑道:“可是如今这个时候,平白生事,恐怕——”
萧元景冷眼瞥过来,一字一顿道:“我让你去。”
夕阳别去,暮色四合,街市上的行人步履匆匆,皆是赶着时辰回家中用饭,卖小食的铺子这会儿生意才渐渐好起来,人头攒动。
茶坊开在角落,生意依旧冷冷清清。
姬玉落阖上密保,神色难明地看向窗边的麻雀,慢慢品着凉茶。
侍女道:“小姐,这是江南那边最新的动向。主楼一下离了大量人,能管事的都在外头,有些人就按耐不住了。往后主上入主皇城,催雪楼的主子就该换了,眼下许多人都起了心思,虽说小姐也无心掌事——”
姬玉落搁茶,侧目道:“谁说的,我还指着它赚钱。”
侍女冷不丁怔了下,动了动唇,面色有些疑惑,小姐很缺钱么?
她道:“那这些……”
姬玉落起身,说:“该怎么办怎么办,人都打到脸上来了,还要我教你怎么做?”
侍女会意,便知道要如何回复分舵江南那边了。
到了时辰,姬玉落并未久留,命人备好马车,途径东来宝时,给朝露带了份菓子,便要回府。
如今刘嬷嬷对她很是不放心,似是瞧出她内里里没有一个当家主母的规矩,想方设法改造她,恨不能将三从四德刻进她骨子里。
倘若夜里晚归,她便要唉声叹气,甚至晚饭时还会守在院子里等她。
姬玉落常年自由惯了,陡然间被人约束,起初也有些别扭,但几日下来,竟还挺受用的,想起刘嬷嬷那副唠叨的模样,她不禁觉得好笑,唇角隐约的弧度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马车慢行,穿过繁闹的街市,行至巷子口时,声音蓦然安静下来。
姬玉落搭在食盒上轻点的食指倏地停住,掀开帘子,道:“朝露,停下。”
话音落地,一支羽箭直直朝朝露射去,幸而她反应及时,迅速避开。
高墙上陡然现出几道身影,蒙着脸瞧不出模样,但看身手,应当哪家养的暗卫,这些人一分为二,一波人对付朝露,下的是死手,招招致命,倒是对姬玉落留有余地。
朝露身后背着自己的剑,手里又抱着南月的剑,姬玉落索性从她剑匣里拔出多余的兵刃,出手见血,刀剑相撞的锵鸣声惊飞了树梢的鸟。
暗卫的钢刀从姬玉落颈边擦过,他道:“我劝你莫要抵抗,乖乖跟我们走,我们尚且能饶了你这小丫鬟的命!”
姬玉落眯了眯眼,一时竟没想出这是招了哪路人马,她在京何时还有对家?于是挡住敌方刀刃的同时,伸手去够来人的面巾。
可惜暗卫暗卫,等闲不露脸,单是瞧见了模样,也定然是个陌生面孔。
此处是背靠酒楼的一条小巷,三楼有扇窗被掀起了条缝,萧元景垂目往下看,只见场面混乱,刀光血影,那些号称身手绝佳的暗卫以多敌少,不仅没能擒住人,反而送了好几个人头。
待到损伤过半,领头之人欲要撤退,反而还被姬玉落眼疾手快地薅走一个,那暗卫一咬后槽牙,就在姬玉落手里断了气。
姬玉落脸色难看,窗边的萧元景也好不到哪儿去,幕僚更是面露惊色,这就是他所说的普通妇人?
他一把推开窗,道:“公子,我去会会她!”
萧元景张了张口,却没拦下。
幕僚一跃而下,劈来的弯刀带着一阵锐利的风,姬玉落被震得手臂发麻,往后退了两步,幕僚腹部被趁机划了一道口子,落地便见了血。
然他刚抬起刀,就见羽箭从对面“嗖嗖”飞来,紧接着,一群护卫蜂拥而上。
酒楼窗边响起一声哨响,幕僚握紧钢刀,咬咬牙,只得撤退,沈青鲤正要再追,长街上便出现一行巡逻士兵,他迈出去的脚一缩,又退了回来。
姬玉落看了沈青鲤一眼,皱着眉头去扒拉地上的尸体,道:“你怎么来了?”
沈青鲤也蹲下来,帮着验尸,说:“还说呢,这几日集市上不对劲,这些人藏在闹市里好几日了,我们住客栈,没别的好,就是站的高望的远,起初还以为是冲着我们来的,就等他们现身呢。”
姬玉落就差把尸体的衣裳扒光了,眼看她连人的里裤都要扒,沈青鲤拦住她,“我来我来。”
姬玉落没同他抢,只觉手心发麻,起身时眼前一暗,不由往前跌了两步。
沈青鲤吓得后退,而后才上前扶住她,“你这是……?”
话未尽,人已经晕在他臂弯里了。
沈青鲤懵了懵,嘴里低低骂了句脏话,将人扛起来就往客栈跑,不忘回头对朝露道:“人我先带走了,你回去知会一声。”
朝露追着走了几步,一脸茫然地止了步。
小姐确实吩咐过,夜里不着家得同刘嬷嬷那个唠叨婆子打个招呼,是以立即掉头,就往霍府赶。
谁料这般巧,与霍显的马在门外险些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