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我会备好车马,我们一同启程。”
谁要和你一起走?
邢筝冷笑一声:“不必费心,留你一命,我已是菩萨转世了,你都该三叩九拜地谢恩。”
“……”何原卿勾唇笑了,他许久,未能听到这番狂妄的言语了,也许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谢殿下不杀之恩。”
气氛又冷下来,顷刻,他又道:
“殿下真忍心同我恩断义绝?”
“忍心。”
“那殿下与我的风花雪月,海誓山盟算什么?”
旺仔向往地憨笑:哇哦,风花雪月,海誓山盟~
邢筝停下脚步,回过头,眼神再无半分情意:“算成语吧。”
子清:……
旺仔:……
谁能想到,何原卿说搬就搬,她一出宫门,便有人来报说行礼被晏王殿下的人搬到晏王府去了。
邢筝:???
邢筝死也不住晏王府,她宁愿睡大街。
好家伙,她回到客栈一看,死太监哪里是搬行礼,整个渊城的客栈都给他搬空了。
他逼她睡大街。
旺仔:“不若,我们就住晏王府……”
邢筝白他一眼:“闭嘴,就你话多!”
何原卿眼底含笑,将二人带入晏王府。
晏王府深闳阔大,两旁种满了银杏树,枝叶葳蕤繁茂,展出一路绿荫。
一路所观,反倒没什么细致考究之处,装饰风格同贤宁宫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一切都是阴谋,是他的套路!
邢筝冒出一番阴谋论,觑着眸子,福尔摩斯似的,仿佛看哪儿哪儿有陷阱,脑内翻来覆去上演一波波被害妄想症。
何原卿简直阴魂不散。
他就像个涂满了牛皮糖的跟屁虫,怎么甩也甩不掉。
她坐到院子里打坐,他便穿着那件带血的衣服,伤口只随意包扎了一下就凑上来,生怕他一离开再回来她就不见了似的。
何原卿:“殿下在做什么?”
邢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老娘在呼吸。”
过了一会儿,他又在她身边坐下,俊美的脸顶着她的掌印凑过来,展出清风一般的笑容:“殿下要牵手否?”
邢筝:???你有病?
她忙把手藏在袖子里:“爬,我没有手。”
傍晚,三人用晚膳,何原卿穿着那身血衣为她殷勤夹菜:“若有机会,殿下应领略领略夏国山川。”
邢筝:“没机会。”
“明日正是好时机,出去走走甚好。”
邢筝:“出不去,老娘最近截肢了。”
他不恼,敛目继道:“既如此,殿下何时启程?”
邢筝:“明日一早。”
“用完午膳再走罢。”
她耸耸肩,呵呵一笑:“我明天中午不饿。”
何原卿也是好性子,他淡淡唔了一声,为她舀一碗热汤:“殿下今日准备何时休息?”
邢筝:“这不能告诉你。”
他把碗推到她面前,“这是殿下爱喝的冬瓜汤。”
邢筝皮笑肉不笑:“老娘不爱喝了。”
耐心地把汤端走,何原卿又开口:“殿下……”
邢筝深吸一口气,打断他的话:“别逼我揍你。”
父母吵架,孩子遭殃。
席间,旺仔闷头吃饭,大气不敢出一声,一顿饭吃得胆战心惊瑟瑟发抖。
他想回大梁了。
翌日一早,邢筝和旺仔便骑马归去。
临走前,邢筝还威胁何原卿:“你若敢跟来,我便打断你的腿,让你爬着回来,决不客气。”
对方温温一笑:“嗯。”
她骑马嘚嘚走了几步,回过头。
青石板砖路上,那人正立着,换了一身湛蓝色的长袍,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颜色如大梁的太监服一般深。
一如当年,她出征时回头望他,他好似满不在意的模样。
邢筝参不透何原卿所思所想,但她发誓回宫后一定踏平夏国。
“主子,真不跟么?”阿甲立在何原卿身边,小心翼翼问他。
何原卿眺望着那抹火红的身影,薄唇紧抿,浅色的眸子里薄雾霭霭。
“阿甲,”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微风拂过他湛蓝的衣袂,“你认为,本王在乎么?”
在乎啥?阿甲懵了懵,“您说六殿下?偶不,是大梁陛下……”
对方未回,他悻悻道:“主子应是在乎的。”
“你说‘应是’,是因为我看上去不是很在乎,一直如此。”何原卿梗了梗,转身而去,“阿甲,备马。”
他在乎她,太在乎她。
自卑到深处就是极高傲,在乎到深处就是满不在乎。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今天有点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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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殿下吃哪套
方走出一日,天忽降下大雨,淹没道路两旁的凹沟,泥水遍地。
邢筝与旺仔不得再行,寻一处小驿站暂歇,点了一碗热羹。
旺仔专注于吃,他刨了几口米饭,嘴角沾有白色的米粒,和小麦色的皮肤成鲜明对比。
他压低脑袋,对邢筝沉声道:“筝爸爸,这里有点不对劲。”
邢筝感觉到了。
小小驿站的饭厅里,用餐的客人有十几个,他们热闹喧哗,一点也不风尘仆仆。
提耳倾听,邢筝闻到隔壁桌的对话,具是些有的没的虚头巴脑的话题。
正常人会盯着一碗粥,翻来覆去夸米有多新?
扑扇扑扇。
一只白鸽自窗外飞进来,扑簌簌落在邢筝的桌子上。
周围人先后顿了顿,继续演戏,声音小了些。
淡定拆开鸽子脚边的纸条,邢筝得见菊头蝠师傅的手笔:郁王投敌,宁国来战,边境危,速回。
郁王就是老七邢笛。当初宜嫔被打入冷宫后,他便记在贵妃名下耳濡目染。
养出邢简这等阴阳人的贵妃,自然把这孩子教育得阴郁不堪,满心具是对邢筝的仇恨。
邢筝登基后不久,果断晋封还不足年纪的邢笛为郁王,让他和邢简抱成一团滚到大梁的犄角旮旯里去。
不曾想,这家伙竟破罐破摔,私通敌国?
放下筷子,邢筝扭扭脖,揎拳掳袖。
所以这些刺客,是郁王的人。
轰!
一桌子忽朝她飞来,旺仔闪到她右侧,一拳捶碎成木片,四向横飞。
身后的梅花镖穿窗刺来,邢筝扬起两根筷子横掷,又有一阵袭来,如蝗虫过境。
根根隐在微弱烛光中的无痕自耳畔飞去,与其在空中相撞,一湛蓝色的身影倏坠下挡在她左侧,将她护在背后。
他扬袖甩过,挡下一波暗器:“是邢简的人,同当初陇山附近的暗卫是一伙的。”
邢筝:???你怎么知道我在陇山遇到过刺杀?
两头把邢筝死死护住,叫刺客们连她的一根发丝都难碰触。
轰隆!
自房顶上缒下一批黑衣人,邢筝掀桌往上猛力一掷,那八仙桌旋转着打下一排刺客,直直撞到墙上落下,哗啦啦散成木片。
旺仔急忙后退:“此地不宜久留!”
“怕什么?”邢筝褪下碍事的红纱裙,将里裙撕开,一手拔出旺仔腰间的长剑,“干他们!爸爸我还要在这儿过夜呢!”
刺客来势汹汹,似倾巢出动,可见即便到了边疆邢简也不得安宁,非要联合郁王和宁长贤搞这一出。
待她回宫,定下旨拿他兄弟二人。
邢筝没练过剑,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她很快掌握路数,闯入黑衣人众与其打成一片。
这一仗直到午夜,驿站外的瓢泼大雨积水五公分,淹没了人的脚腕。
驿站内,血腥扑鼻,刺客们的尸体横七八竖,鲜血混入雨水,洇了满地。
何原卿一个一个查验,摸到还有气息的,便狠心两指在其颈边一掐,扼断他最后一口气:“他们都是死士,即便留下活口也不能作为人证,不若去除干净。”
邢筝:哦,所以当初隆城,你就是这么让我背锅的是吧。
确认没有漏网之鱼,何原卿方道:“赵将军,送殿下上楼罢,这些尸体交给我。”
“旺仔是我儿子,凭什么听你吩咐,还有,你作甚跟着我?”邢筝把剑往雨水里涮了涮,放回旺仔的剑鞘里,“你很闲么晏王殿下。”
何原卿不回话,他默默拎起一个尸体扔到驿站外,又兀自处理其第二个来。
邢筝:……
“何原卿!朕命令你放下那个尸体!”邢筝秀眉狠挑,他不回话,她便踏着尸山往前,欲与他进行“抢尸”大战。
刚碰到地上湿漉漉的黑衣人,却不料一只雪白的手打下来,拍在她手背,吓得她战术后仰,双下巴都挤出来了。
邢筝:这丫的打我手?!
“尸体肮脏,殿下勿碰。”
旺仔看不下去了,觉得这俩人好“幼稚”。
他扭身上楼,查看是否有完好无损的房间。
经过方才激烈的打斗,许多房间房门被毁,更有甚者被梅花镖刺穿,或是被飞入的桌椅板凳砸了个面目全非。
唯有两个房间完好。
旺仔陷入沉思,开动他的小脑筋:早前他发现清妈妈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所以他肯定不可和清妈妈一屋,但他又不敢和筝爸爸一屋。
俗话说得好,床头吵架床尾和,不如就让他俩住一屋算了。
思罢,他朝楼下扯着嗓子喊:“筝爸爸,唯有两个房间,我便先睡这间了,旁边那间留给你们。”
邢筝:???
她一个轻功飞上去,旺仔大喇喇地入房门,“啪”一声把房门一关,差点夹断邢筝鼻子。
“你搞什么,我不要和他一个房间!”
任凭邢筝踹门威胁,旺仔充耳不闻,早已趴床上秒入睡。
“殿下睡罢,我再寻一间屋子便是,总有能休息的。”何原卿大方地朝她展出一个笑颜,“无须担心。”
邢筝:“少自作多情,我吃饱了撑的去关心你?”
说罢,她冷哼一声,径直入房,狠狠摔门。
捡起地上火红的外纱,何原卿卷起袖子,踏着尸体默默走向院中。
过了约莫两刻钟,雨停了,邢筝收拾行李毕,掀开窗户迎上清凌凌的月色。
风吹散她的碎发,卷起扑鼻的青草气息。
她垂头,望见院子里有一忙碌的身影,他正在晾晒衣物,是她那件在雨水里泡透了的纱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嘴里头喃喃几句,邢筝白了一眼,再望去,人已不见了。
人呢?
她伸头四下探看,找不到依稀的身影,只能轻嗤一声。
“殿下找我?”
那人忽从身后推门而入,吓得邢筝一个激灵。
邢筝:“你作甚闯我房间?!”
他放下一盆清水,为她拧干方巾:“殿下,洗漱后便睡吧。”
“别叫我殿下,我现在是皇帝了!”一把抢过方巾,邢筝敷衍地抹了一把脸又扔还给他,“拿走拿走。”
他拧眉接下方巾,重又放进盆里过了一遍,拧干。
“陛下。”
邢筝“昂”一声回过头,一张温热的方巾忽盖到她脸上,轻柔的为她把脸擦了个遍。
“你干嘛!”她火烧眉毛,一爪伸过去,捞到他的衣襟。
扯下方巾,她抬眼再看,对方湛蓝的外衣内,竟未着里衣。
她无意拽下他的衣襟,入眼却非白皙的胸膛。
只一瞬,何原卿猛地后退一步,扯过衣襟,脸色苍白。
他的身,伤痕累累。
邢筝有些莫名,记忆中,贤宁宫的这五年,她们形影不离。她老母鸡护崽似的把他保护在身后,甚至给它撒米,谁敢笞打他?
“殿下早些休息。”他微微一笑,端盆而出,长袖自木门滑过,随着门缝的缩小,消失在邢筝的视野中。
关上门,何原卿勾唇,扬起一抹狡猾又算计的笑。
转身,他步履轻盈缓慢,在心头默念。
三……
二……
一……
轰!
邢筝打开门,抱臂靠着门槛:“别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在我身边期间挨打留下的。”
“殿下对我感兴趣了?”他回过头,神情欣喜,眼角都扬了起来。
“装尼玛呢?你不就是等着我问你么?里衣都不穿,心机,老娘不吃你这套。赶紧说,我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他随手将盆放下,转身翩翩而来:“那殿下吃哪套?只要殿下说,我都会。”
邢筝轻笑一声:“你以为我吃哪套?”
静谧又昏暗的走廊内,仅有几缕月光,图添了几分神秘。
簌簌簌,衣裳落地,陈旧木板散发的腐烂气息间,飘来一抹熟悉的沉香气。
腰带与外裳随意散落在地,铺了一路,绵延出一条蓝白色的布画。
邢筝苹果肌微抽,她怔怔然望着他把上衣褪尽。
奶白色的月光下,隐隐约约可见他颀长的身形。疤痕掩映间,细腻的肌肤如雪,竟意外得结实。
精致的锁骨上,那张俊脸泛起可疑的红晕,就连耳尖都红透了。
他向前几步,唇靠近她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在她耳边魅惑般启唇:
“原卿以为,殿下吃这套。”
邢筝:艹……
啪!
隔壁的门忽然打开,旺仔睁着稀松二五眼走出来:“有点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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