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2)

林师傅,你伤风啦?小伙计伶俐道。

林奇点了点头,手上仍旧是拿着伞,怕一会儿天气有变还会下雨,对伙计道:我今天还有事要出去一趟,大概中午就能回来,如果我中午还不回来,你就去吴公馆一趟,带上我做的几顶新帽子,替我向吴太太赔个罪,告诉她我明天一定过去。

好,林师傅,我知道了。

林奇拿着伞走出了裁缝铺,叫了辆黄包车,直奔虞伯驹的老武馆,感谢vip,系统总算有时间稍微理他一下了,给他指了虞潭秋的去向。

老武馆是一位姓聂的师傅开的,十几年前林奇和虞伯驹逃难到江城时,聂师傅已经四十多岁,十几年过去了,聂师傅几乎一点都没变,他是最好的老师,手下源源不断地向各位高官豪绅输出着忠实的打手和保镖。

小娃娃,聂师傅圆脸小眼睛,看着很和蔼,总是笑眯眯的,手上提着个烟斗,对虞潭秋道,我这里收父不收子,收子不收父。

虞潭秋昨夜敲了武馆的门。

这年头活不下去想来武馆卖命的人数不胜数,学徒开了门,见虞潭秋一身的戾气,眉目英挺中透露出一股狠厉刻毒,简直就是天生吃他们这一碗饭的人,立刻开了门,也没多问,只告诉他师傅睡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领着虞潭秋回了他们的通铺,借了虞潭秋一套干净的旧衣裳。

学徒也不单是好心,他把自己的衣服借给了虞潭秋,虞潭秋这个人头就算他的了,介绍新人,师傅是给发奖的,他当了个小人贩子,晚上乐得在被窝里都吭哧吭哧笑。

聂师傅身为远近驰名的夫子,非常地有原则,虞伯驹已经丧命,只留下虞潭秋一根独苗,大小虞伯驹叫他一声师傅,他也算是虞潭秋的师公,不做这种断尽满门的事儿,做他们这行,讲究积阴德,我听伯驹说你读书读的很好,回去读书吧。

虞潭秋人生得很高,只是偏瘦,站着像一柄利落的长枪,目中发着刺烈的光,我没有钱再读书。

原来是缺钱,我可以出这一笔钱,毕竟伯驹也是我的徒弟,我理当照应一下他的儿子。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债。

那就没法子了,你总不能强破我收你做徒弟。

我不需要你收我做徒弟,你有什么事直接让我去办,办成了给我一笔钱,就足够了。

聂师傅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虞潭秋,光看模样,虞潭秋就是个可塑之才,而听他的口气,阴沉又果断,就像是在刀口上舔惯了血的姿态,如果虞潭秋不是虞伯驹的儿子,聂师傅一定会收他做门徒,甚至隐约都动了把衣钵传给虞潭秋的念头。

聂师傅

虞潭秋听到声音猛地回头,林奇披着一件深色大氅,手上提着一把长伞,脚步飞快脸色苍白地过来,因为走得太快,身后的大氅翅膀一样地张开,几乎是飞进了堂内。

林奇没看他,走到了他身前,对聂师傅深深地弯了腰,孩子不懂事,我这就带他回去。

聂师傅认识他,虞伯驹的兄弟,当下笑着点了点头。

林奇回身望向虞潭秋,语气坚决道:潭秋,跟我走。

虞潭秋觉得自己命很不好,身边的至亲至爱一个接一个地离开自己,林奇如果不是因为照顾他,也不会枉死。

林奇照顾他的原因也不过是爱屋及乌,他没有为爱人死,为爱人的儿子死了,实在太冤枉。

虞潭秋不为所动,这里不要我,我总有别的出路。扭身直接出去了,他当惯了江城一霸,姿态非常高傲,可在这副尚还柔弱的身板子里,看上去就是个闹别扭的孩子一般。

林奇对聂师傅匆匆点了下头,追了上去。

虞潭秋虽然还单薄,但跑起来还是很快,林奇追了几步就追不上了,只好原地喊了一声,潭秋

他伤风了,嗓子哑,又着急,这一声竟隐约有了很凄厉的味道。

虞潭秋的脚步停住了,他扭过脸,林奇站在离开几米外的地方,像拄着拐杖一样拄着伞,苍白的脸上一点淡淡的红晕,凹陷的眼睛陷在阴影里,长长的睫毛清秀楚楚,潭秋,别走。

虞潭秋的脚步被无形的钉子给钉在了原地,酷刑般的难挨,他冷漠又乖戾,摆出一副非常不讨巧的样子,我用不着你管。

我不是想管你,林奇微微皱了眉,他本来就生得有些苦命相,皱眉的时候更显得可怜,我只是想照顾你。

我也用不着你照顾。

好,那我也不照顾你,你乖乖地回去上学,我只给你钱,好吗?

虞潭秋忽然就暴怒了。

他的性子在长久的呼风唤雨中没有变得平和,而是愈发的喜怒无常,性烈如火,他忍着满肚子的狠毒,尽量克制道:虞伯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么听一个死人的话。

对于虞潭秋这样难听的话,林奇在心中并不厌恶,只是感到任务前所未有的艰巨,他柔和道:潭秋,不论你父亲,就论你我,你叫我一声林叔,我怎么能就这么不管你呢。

虞潭秋很想再抽自己一巴掌。

林奇给了他钱,照顾他,供他上学,是他欠了林奇。

可长久以来,林奇在他面前的姿态总是偏向于低声下气,倒像是林奇欠了他一样。

一开始,虞潭秋看林奇就像看一个卑劣又可怜的暗恋者,得不到虞伯驹,就鬼鬼祟祟地盯着他,对他的好也像是别有所图,无论虞潭秋对他有多么不假辞色,林奇永远都不会生气。

慢慢的,虞潭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林奇的心思变了。

角色瞬间倒转,他成了那个卑劣又可怜的暗恋者,他与林奇之间横着岁月,横着人情,横着一个死去的的虞伯驹,简直就是天堑般的距离。

虞潭秋对林奇更冷言冷语了,林奇让他爱上了他,似乎都是林奇的错。

虞潭秋沉默地站着不动,一双与虞伯驹酷似的眼睛放了空,在思索着他的前路。

林奇抓住这个机会,几步拉近两人的距离拉住虞潭秋的袖子,虞潭秋穿着武馆学徒的旧衣服,不太合身,手腕露出了一大截,手掌紧紧地攥在一起,林奇用哀求的语气道:潭秋,跟我回去吧。

虞潭秋真想用力地推林奇一把,将林奇推得摔一个跟头,让林奇知道他是个多么不知好歹的恶毒货色,不要再将对虞伯驹的爱蔓延到他身上。

虞伯驹到底何德何能,有一个女人爱他,为他生儿育女,又有一个男人爱他,默默地保护他的儿子。

虞潭秋没有资格恨自己的父亲,也没有办法恨一个死人,他也不能恨林奇,林奇有什么错呢?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不属于他的男人而与。

滚虞潭秋甩开了林奇的手,双眼里只有兽性,你要是还有一点自尊,就滚得远远的!

林奇讶然地望着虞潭秋,眼睛中露出难以置信的受伤神色。

虞潭秋看到他这样的目光,心里简直是像被刀扎一样。

他就是要折磨自己,而且逼走林奇。

gu903();林奇的生活再不该有姓虞的了,虞潭秋木然地想,转身拖着脚步慢慢地走,这一次他不跑了,林奇不会再追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