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止还能分辨出这里面有些是他刚开始玩游戏,对传感器的使用还不熟练的时候编织出来的。有的是他一时兴起,在蛇脑袋上加了朵花,还有些他已经记不清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编织的,又是在什么情况下送给了阿森。
弗罗斯特安静地走到了椅子前坐下,然后凝望着眼前的小蛇,他用低沉的声音轻轻地说:他们说你已经死了,一百年过去,阿萨纳西人根本活不了这么久
他们是在骗我的对吧?阿萨纳西人怎么会死呢,你只是躲起来,不想见我了而已
我很忙,所以我就不去找你了,让他们去找就好
那语气,像是呢喃,似是诉说,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安慰。
似乎只要他不承认自己想找的人早已死亡的事实,这个真相就永远不会被戳破。
看着弗罗斯特被法阵的光芒映照得如同宝石的眼眸,萧止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原来这就是通缉令的原因。
一场自欺欺人的梦而已。
他叹了口气:你是傻瓜吗?
眼前的弗罗斯特对此充耳不闻,他只是一段回忆,自然不会对萧止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也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其实正站在自己面前。
第58章
萧止看着眼前的弗罗斯特独自对着草编的小蛇发呆,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尊凝固的石像,让人几乎要以为时间再次停滞了。
压下心底略微酸涩的情绪,萧止准备从房间里退出来,寻找离开这段回忆的办法,他还要去寻找陷在回忆里的弗罗斯特,可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但他却发现自己无法离开这间房间了。
房间的门紧闭着,没有弗罗斯特的操控打不开,而现在的萧止也没法使用技能,如同普通人一样的力量根本无法打开房间。
可回忆里的弗罗斯特是看不见他的,萧止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困在房间里的幽灵,什么也做不了。
萧止只能暂时安静地和弗罗斯特待在一起,陪着他度过这一段孤寂的时光。
这还是第一次,萧止用这么多时间,安安静静地看着一个人,只是看着,没有言语也没有目的,但他却意外的不觉得无聊和不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眼前的世界突然开始褪色,一点一点的灰色在画面中蔓延,并且越来越明显。
不多时,一条灰色的小路出现在了萧止的脚下。
萧止心头一喜,这是法阵的能量,能量穿过了回忆的阻隔,可以将他带出去。
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沉默不语的弗罗斯特,萧止在心中和他道别,然后赶忙踏上了灰色的小路。
前方看起来是僵硬的墙壁,之前不论萧止怎么拍打都没有丝毫变化,但走在小路上,这堵墙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让萧止轻而易举地穿过去了。
穿过回忆碎片,出现在眼前的又是之前那样布满碎片的空间,其中交织着蛛网般的灰色小路。
周围的环境和萧止之前所见的又有了不同,碎片的样子一直在不断分裂又聚合,没有什么固定的形态,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当做确认方向的地标。
萧止的眉头微皱了一下:这样子很容易迷失啊
脚下灰色的小路也在不断延伸,从上面传来的能量波动还算清晰,让他可以感知到法阵能量最强的位置在哪个方向,算是在这片无序空间里唯一的指引。
视线范围内看不到弗罗斯特的身影,萧止随便选了个能量波动强的方向继续前进。
这次他更加小心了一些,避开那些靠近碎片的位置,免得被突然变化的碎片波及,再次被卷入回忆。
·
走了一阵。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大片巨大的花纹,花纹的结构复杂,各种结构繁复交叠着。散发着和整个回忆世界格格不入的璀璨金色,看起来犹如什么圣洁的领域一样。
萧止从这个花纹里认出,这是弗罗斯特背后的法阵,只是褪去了烙印在皮肉上的狰狞痕迹,完全由金色光芒构成的它,看着多了几分庄严,少了几分残酷。
但在萧止的眼里,只觉得这个法阵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讨人厌的气息。
灰色的能量和金色的光芒交织着,在法阵上撕开了一个裂口。大量的记忆碎片从里面泄露出来,大小不一的碎片将那一方区域挤占得满满当当。
这一次,萧止在这些碎片里看到了自己。
低头编织草叶的样子;拿着书本面带笑意的样子;吃各种零食的样子;坐在树下,看起来一本正经讲着什么,但大概率是在扯犊子的样子;还有闭目沉睡的样子
萧止看着这些画面,一旁阿森的视线全部落在他的身上,几乎没有向着周围转移过一丝一毫,似乎全世界除了他,在没有能吸引人注意的东西。
萧止觉得心头泛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阿森在看着自己的时候,是这么认真和专注的。
继续向前,金色的法阵背后还有更多的碎片。
其中有和萧止相关的,有阿森一个人的,还有一个让人意外的人诺亚·裴。这个被誉为人类史上最伟大天才的人,他的称号很多,推动人类人类文明前进的探索者、永生技术的奠基人、空间跳跃技术的理论先驱以及
ZERO的创造者。
最后的那个称号,只是他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和许多足以改变人类历史的壮举比起来,一个游戏确实是最微小的成就,但就算这样,ZERO也是人类史上最长寿的游戏,并且一直到今天都依旧充满人气。
诺亚·裴为什么会出现在阿森的回忆里?
诺亚·裴和阿森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阿森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人相关的事情?
萧止向着这些回忆走去,试图搞清楚为什么,但灰色的路到这里就断开了,金色的法阵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屏障,将他死死拦在了外面。
法阵后面的记忆闪闪烁烁,不断飘动着变换位置,让人很难窥见其中的记忆片段。
萧止拼尽全力走到了法阵被撕开的裂口边缘。
裂口不大,并不足以让人通过,一股庞大的威压却骤然从里面溢出,让人感觉自己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只蝼蚁,脆弱到几乎难以支撑。
他勉强支撑着,朝着裂口里看去。
正好,一片记忆碎片漂浮到了他的面前,就在眼前不远处。
画面中是一片雪白的房间,地面和墙壁都是雪白的石板铺成的,还有着明亮的光线,但这并不能掩盖这是一间牢房的事实。
墙面和地上都带着血迹,墙壁上有着粗长的铁链,铁链的一头死死固定在墙上,另一头则锁在了地上一个人的身上。
地上的人脸朝下趴伏着,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浑身都是血污,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一头原本明亮耀眼的银发现在沾满了污渍,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看起来十分黯淡,不知道到底有多久没有打理过了。
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具残破的,正在腐败的尸体。
这时,牢房的们打开了。
一行人走入了里面。其中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镶金边华服的人,看上去是个满头白发的和蔼老人,体型微胖,脸盘子圆圆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看着十分好脾气的样子。
萧止认出,这人身上的应该是布雷斯的教士制服,和现在的款式略有些差异,没办法准确判断这人的身份,但就服饰的华丽程度来说,这个人在布雷斯教里面的级别肯定不低。
和蔼的老人迈着悠闲的步伐,在下属的陪同下进入了牢房,他看着地上的人,语气里似是惋惜,似是无奈,就像面对自家不听话的晚辈一样:弗罗斯特,你还是不肯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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