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赵捷果然没有找错地方,他的视线里很快就被密密麻麻的人影所占据。
然而好不容易盼到了狩猎队回来,大家脸上竟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个个心事重重,满脸都是焦虑。
赵捷眼尖发现了在人群外的仇大苦深站在一起的成年兽人,连忙又挤了过去。
换盐队还好吗?怎么大家的表情看上去都不太高兴?赵捷抬头,仔细观察三个成年兽人的脸色。
发现只有果的脸色比起之前肉眼可见的晴朗了些,但也毫不掩饰沉重,更不要说快要将眉间皱出个川字的骏和欢了。
骏见到是赵捷,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却只是面容抽搐了下。
情况不太好,有一半的伤员,还......有人没回来。黑黝黝的双眼上数蒙上了层水雾,没等赵捷看清,又转眼消失。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房子内忽然响起亚兽绝望的哭声,让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人们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般,彻底没了声音。
大概是过了几秒,有亚兽抹着眼泪从木屋中出来,没看任何人径直离开了。
赵捷目光担心的锁定在亚兽身上,他记得这个亚兽。
雨季前夕凛第一次狩猎梁龙,他和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冒着秃脖子的风险才将梁龙带回来,期间遇到过一群亚兽,就有正在哭的这个人。
当初大家都在笑的时候,赵捷就觉得这个亚兽的笑容带着无法掩饰的心事,因此还多看了几眼。
看来刚才骏说的有人没回来,其中就包括对这个亚兽很重要的人。
直到看见飞絮和利爪追着那个亚兽离开了,赵捷才从早就没有人影的地方收回视线,再次看向人群中间的木屋。
他想进去看看换盐队伤的怎么样,但门口被堵得严严实实,肯定不能光凭硬挤。
直到狩猎队的人到了新广场也没看见人,派人来询问部落出了什么事,御风和另外一个身形格外高大的男人才从木屋中出来。
坐在树下的凛轻轻推了推在自己肩膀上打瞌睡的赵捷,在赵捷耳边低声道,狩猎队出来了,祭司要去新广场分肉了。
眯着眼睛的赵捷蓦的抓紧了凛的手,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清醒了过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御风和他身边的陌生男人。
他没见过,还和御风这么亲密,八成就是启。
果然,越来越庞大的人群中也有喊启的声音。
狩猎队已经回来了,我们先去广场分肉,关于换盐队的问题,等到换盐队的人休养好了,我们再谈。御风仍旧是那副仇大苦深的坏人脸,只是嗓子比平时沙哑许多。
如果是往常御风说了什么话后,想要离开。
人群无论有多么拥挤,都会马上给御风让出一条路来。
今天御风都开始迈动脚步了,大家却只是往后退了几步,仍旧满是期望的看着御风,显然刚才那些话还不能让他们安心的去广场领肉。
赵捷叹了口气,朝着凛打了个手势示意凛跟着自己,两个人鬼鬼祟祟的绕开了人群,来到了御风家的后面。
所有人都围堵在前门的位置,这里根本就没人注意。
虽然距离远了,但是大家激动的声音还是若有若无的飘进了赵捷的耳朵里。
换盐队是不是没换到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吃盐啊。
盐是丢了还是换盐的地点出了问题,还来得及在寒季到来之前换一批吗?我自从雨季之后就再也没吃过盐了。
换盐队的人都怎么样?他们身上怎么那么臭,是不是受到了兽神的诅咒?还让这种人待在部落里,会连累整个部落都被兽神讨厌。
从猎失踪开始就诸事不顺,雨季提前,换盐队又这个样子,是不是我们祭祀兽神间隔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惹兽神不高兴了?
是啊,我们祭祀下兽神吧。
......
赵捷边听着从前面传来的声音,边变回兽态,轻轻朝着低矮的木墙轻轻一跃,轻易就突破了障碍,同时听见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转头看去,发现是个陌生的兽人正被绑在木头上,像是发疯了搬的想要挣脱,另外有形容特别沧桑的成年兽人牢牢的压制着发疯兽人身下的木头。
压制木头的成年兽人动作时纷纷别过头去,不忍心去看发疯兽人的模样。
赵捷被这一幕惊到,忍不住后退两步,撞上随着他跳进来的凛身上。
凛握住赵捷的肩膀,看着这一幕同样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紫绒顶着红肿的眼睛端着石锅走过来,第一次见到赵捷没有主动找茬。
只是机械的转头看了赵捷和凛一眼,然后就走向发疯兽人,将石锅放在了发疯兽人触碰不到的地方,声音沙哑道,等锅里面的药水冷下来,在他安静后浇在他的伤口上。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从他还没有这么严重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在找月牙草,嚼烂的往他的伤口上敷,结果他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冷静又锐利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赵捷这才注意到,原来御风小小的院子里其实到处都是人。
说话的少年脸色异常苍白,肚子上缠着层层渗着诡异绿色液体的偏黄布料,看上去就是身上也带着重伤。
他身后正跟着眼眶通红的铭,这还是赵捷第一次见到铭这么失态。
紫绒吸了吸鼻子,深深的低下头,说,你知道祭司,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无论如何也不会舍不得拿出来,祭司也没有别的办法。
周围或卧或坐的兽人们闻言都更加瘫软,看向发疯兽人和少年的目光都惋惜极了。
赵捷听得这一言半语,用尽心思也脑补不出来换盐队到底经历了什么。
见到气氛这么萎靡更是不好轻易开口,只能和凛尴尬的站在一边,目光不停的在浑身狼狈、面容陌生的兽人们身上打量,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少年因为紫绒的话怔了一会,反倒是看上去最不在意的那个,他也发现了院子里多了两个人,朝着赵捷和凛站着的角落走了过来。
铭亦步亦趋的跟在少年身边,嘴上不停念叨着,别走太快,慢一点,祭司说了不让你下床,小心你肚子上的伤口再裂开!
捷,很遗憾听到了首领失踪的消息,最近你过得还好吗?少年在赵捷面前停下,满是虚汗的额头证明铭完全没有小题大做,少年此时正承受着极为强烈的痛楚,但他仍旧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在关心父亲失踪的赵捷。
赵捷没法不回答少年这个问题,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说服力些,我很好,铭很照顾我,你...赵捷看向少年腰腹间的纱布,突然发现绿色的汁液中间竟然出现了红色的痕迹。
少年的伤口又流血了。
可能是赵捷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少年和铭也同时低头,不同的是两个人截然相反的反应。
铭开始大声叫着紫绒的名字,没等又去处理草药的紫绒应声,就抓着赵捷的手臂拜托赵捷照顾下少年,他则一溜烟的往祭司平时放着草药的房间跑。
少年却只是挑了下眉毛,直到看见铭慌忙的模样,嘴角才扬起无奈的笑意,却没有开口阻止铭。
王?赵捷试探着叫着面前的少年,见对方转过头询问的看向他,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赵捷指着能躺下一个人的平板石头道,你要不要去躺一下,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剧烈运动。
如同没有拒绝铭,王也没有拒绝赵捷的好意,朝着大石头的方向走了过去。
赵捷招呼着凛,将大石头搬到了没人的空地上,趁着王还没过来,舀着石缸里的水在本就没有灰尘的大石头上仔细冲刷。
最后干脆兽态上阵,将大石头上的水分全都吸干。
王在赵捷的示意下躺在大石头上,对于赵捷和凛种种堪称怪异的行为视若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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