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利的穿了布袜子把袜绳系好,起身奔到无忧身边,笑嘻嘻仰头给大白开脱道。
“师傅,大白是满腹诗书的神医,讲究非礼勿视,哪能跟咱们这些粗俗人一样。他这么温文尔雅玉树凌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打死也不会找个乡下丫头回来。我看啊,您还是别操心了,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没准哪天他就找个仙女一样的人来。”
无忧单手捻捻胡子,牛样的大眼珠子在柳慕白身上嫌弃的扫了扫,“仙女仙女找他除非那仙女眼睛瞎了。对找他的仙女定是有毛病的,还病得不轻。”
柳慕白无奈的别过眼扭头去拿木耙子,师傅这人说话从来就没个正行,这么多年了,随他去吧。
小师傅在时还能有人制服他,现下,一个人可就撒欢的折腾。
安抚好了无忧,叶蓁见柳慕白平整好了菜埂拿了木棍正要划沟,她径直迈过田埂凑到柳慕白面前抬脚给他看,“看,穿了袜子的。你歇歇,棍子给我用用吧。”
也不等人家答应,笑呵呵伸手就把棍子抢到手里。
上辈子,种萝卜白菜这种最简单的农活都干过不少回,她自认为比柳慕白这儒雅不染俗尘的熟练多了。
无忧被叶蓁跳脱的模样吓到了,捶捶老腰很是叹了口气,他就不该说忙不过来,先是一个大白惹他生气,这不,又来一个小娃子捣乱来的。
怎么看,这俩人都不像会干活的。
不禁的,他就为他这块儿菜地掬一把辛酸泪。
当他下定决心把这两个帮倒忙的轰走时,竟发现叶蓁做活看着很是熟练。
走过去瞧了瞧,那沟划的深浅均匀也很直溜,他立马就欢喜了,大手冲着大白赶人,“你赶紧走吧,别给我们添乱。瞧瞧叶蓁,比你可强多了”
柳慕白搓搓手很是羞赧,平生第一次种菜他不想就这么草草收尾,更不想被一个小丫头比下去,讪笑着看着无忧有些祈求道,“师傅,您给我换个活计别的许就成了呢。”
无忧两眼望天,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打,很快板着脸很是郑重的对柳慕白摇头道,“不行,你还是陪着我娘插花去吧。种地的活计你干不来的。”
“师傅,要不就让大白撒菜籽吧这个肯定行的。”叶蓁玩儿的欢,也不想让人家没得玩儿,忙上前去摇着无忧胳膊撒娇起来。
萝卜种三垄,每垄地也就短短的两丈多长,白菘种不大的两畦。
眼下这地也平整好了,田埂也培好了,就是划沟撒种埋土这点子活,一个人到是得费点功夫,两个人配合刚好,三个人的话那大白留下跟着晃悠晃悠就行了。
无忧看看叶蓁,再看看菜籽笸箩,终是对着柳慕白松了口,“还不拿笸箩去,我好教给你怎么撒。反正你们婆婆留的菜籽多,多撒点也无碍的,大不了到时候把菜苗子拔下来沾酱吃。”
柳慕白险险的有了活计可做,自然如履薄冰不敢怠慢。
得了无忧交待和示范,很快倒也可以独当一面,看着夹手夹脚,总归是把菜籽都撒到沟里去。
眼见着大白不要钱似的狠命往地里撒菜籽,叶蓁只能自我安慰的想着小菜苗水水灵灵沾酱吃也好的很。
菜籽在现代几乎都是用买的,可这是古代,菜籽都是自己留的,春天里把头年已经长成的白菜萝卜再埋到地里,过不了多久就能蹿梃子开花结种子,自己长的多的很,不多撒才是浪费呢。
再想想各种小说里女主角要种菜各种去买菜籽,还县城里有种地铺,她忍不住就笑了。
真心脑洞太大了啊,县城里的人又没有地哪有人买那些玩意。
三人各司其职,一人划沟,一人撒种,再一人埋土,说说笑笑的,大半个时辰后就种好了。
无忧收了工具抬头看看天,对着两人很是笃定道,“后半晌就得下雨了,咱们现在种下了正好,不用费力浇灌,老天爷就给咱们干了。”
“师傅,老天爷的事儿您都知道,哪天摆摊算命去得了”柳慕白低头抖着草鞋上的泥土,颇有些不信服。
“哼,我要是会算命就好了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什么时候娶妻生子,省的天天跟着操心。”无忧白了柳慕白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和啊澈都是不孝徒弟,全都不省心”
柳慕白最受不了师傅恨不得没句话都引到成亲上去,三十六计逃为上策,在无忧无停止的碎碎念中端了菜籽笸箩大步走了。
“你瞧瞧”
“啊澈哎哟,师傅我也得走了”
无忧指着柳慕白远走的背影刚开口抱怨,就见叶蓁慌乱的叫嚷着,拎着鞋飞也似的跑了。
“哎一个个的都嫌弃我老人家了啊跑的比兔子都快”
无忧瞬间变孤家寡人,跺着脚吼了吼,粗喘着气弯腰收拾散放着的几样农具。
叶蓁现下可顾不得无忧恼不恼了,方才几人种菜玩玩闹闹融洽的很,她竟忘了啊澈。
这人溜达小半个时辰就要歇一歇的,这可是过了时辰了,没人伺候擦洗喂水,估摸着她回去面对的绝对是黑锅底的脸。
马上就要一个月了,本来想着这几天好好表现的,这一个失误她的努力付之东流了。
解药肯定有,就是工钱,要是大打折扣,她得哭死过去。
呼哧带喘往回跑,风一样就超过了柳慕白,柳慕白也是一愣,随即好心的大声制止道,“慢些,莫让草刺石子扎了脚”
扎脚
叶蓁一心想着工钱,早喝出去脚底板,“嗯”了一声,速度一点没慢,双腿紧着倒腾,恨不得长翅膀飞过去。
待她提着裙摆大气不接下气的赶到厨房前边,见褚元澈正坐在柳树下的椅子上和初一说话,心里打着鼓慢腾腾挪着步子试图察言观色。
很失败,很徒劳,平淡无波的脸,根本就看不出喜怒。
手里提着鞋子,脚上的袜子全是泥土,切切诺诺避猫鼠一般,褚元澈挑眉扫一眼就懒得再看,“准备一下,我要沐浴。对了,初一等下会把工钱和解药给你。”
没有骂她还给工钱和解药
巨大的惊喜砸下来,叶蓁脑子都有点转不动了,“谢谢,谢谢,我这就去烧水”
喜不自胜的鞠躬,一溜烟跑走。
一惊一乍疯疯癫癫,预料之中的反应,褚元澈也是见怪不怪了,甚至被感染着,心里也漾起一股名曰欢喜的情愫。
等人脱离视线,他就轻声对初一道,“明天再给她一颗药。不用毒药,随便弄个药丸就好。”
“吓唬吓唬她嘛,小的明白”初一小斗鸡眼就眯成了一条缝,猫捉老鼠,他就乐意看小老鼠瑟瑟发抖的可怜样,“那么怂包,估摸着又得腿软趴地上嗷嗷叫。”
敢挠他,明天就让她知道什么叫马王爷三只眼。
没有月亮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远处藕塘里的青蛙欢快的咕咕呱呱,近处的蛐蛐歌声清亮,大雨洗去了暑热,二重奏也阻碍不了人们酣眠。
叶蓁是例外,翻来覆去烙饼一般。
吃了解药又拿了工钱,双喜临门的喜气让她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三百五十只羊,三百五十一只羊”,努力来努力去,睡意就是不来,她索性又摸了摸枕边的金锭子。
巴掌大的一块,三十多两重,折合成银子差不多有四百两。对她来说,这不单单是一笔工资,以后出去了,就是安身立命的保障。
一次这些,再多几次
买下几百亩地,幻想着古代包租婆的日子,她情不自禁的又咧了嘴。
“嘎达”一声轻响,接着就是什么落地的声音。
很近,把她顷刻拉回了现实,翻身回头,隔着纱帐一片漆黑。
可她能清楚的听到踩踏木地板的声音。
谁
她惊的下意识蹭的坐起来去拨纱帐,可“谁”字没出口,嘴巴就被紧紧捂住了。
“是你哥哥我”
压低的轻、佻话语传来,一听是初一,她气愤的呜咽着伸手就去胡乱抓挠。
大半夜的跑来吓她,这货真是欠揍。
“跟哥乐一乐,喜欢钱,哥有的是。”初一是练家子,把人按倒急不可耐就骑了上去。
见身下的人死命挣扎,他也懒得费唇舌了,一手捂着嘴一手在只着肚、兜的单薄身上摸索,“装什么三、贞、九、烈先点你哑穴,要不是哥哥讨厌死鱼,直接让你动不得。”
尼玛,竟然是来强她的。
叶蓁脑袋就嗡一下,她可不要被这个丑八怪拱
恐惧让她瞪圆了眼,如困兽般发狂的翻动身体试图把人掀下去。
可毕竟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力量悬殊,更可怕的,似乎激发了身上人更强烈的兽性。
胡乱的挣扎中,手指碰到一股坚硬的沁凉。
是金锭子
她毫不犹豫就抓在手里,咬紧牙关拼劲全力朝着丑八怪脑后打去。
立竿见影。
猥琐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上的人一下子栽在她身上。
嘴得到了解放,大口喘着气,心狂跳着要蹦出来一般。
努力平复了呼吸,她使出吃奶劲头把人掀到一边,一骨碌身坐起来摸索着去点了油灯。
屋里亮了,抹着额头的汗水,她脑袋终于又开始转了。
怎么办
收起纱帐,把手指探过去,有气。
人活着,她就有谱多了。
喊人打一顿再去喊人
她选择了前者。
万一丑八怪被打醒了,她岂不是前功尽弃。
胡乱系上裙子穿件长衫去拉门,门不开。
她更气了,丫丫的,门插的好好的,丑八怪竟然钻窗户。
开了门,扯开嗓子张嘴喊,她就慌了,天呐,没声音,她哑巴了。
哑巴了。
什么来着,丑八怪好像说要点哑穴
哑穴
捏着嗓子原地转磨磨,终于,她有了答案。
这里没有输真气一说,可有点穴法,很灵,很灵。
那货点哪来着,她也想不起来了,直接冲出去砸窗户。左右是师傅和柳慕白,她都砸了。
“谁啊谁啊”
很快,无忧那边有了反应。
问话没人应,他披着衣裳就奔了出来。
叶蓁有口不能言,只能指指嘴又摆摆手,之后把人往屋里拽。
“打什么哑谜啊”无忧一头雾水,到了床边,借着油灯的亮一瞧,他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小子怎么在你屋里梦游不对啊,梦游叫醒不就完了他脸上这血印子是你抓的”
“出什么事情了”此时柳慕白也到了,凑到两人跟前疑道。
叶蓁很急,指指床上的人又把手指往自己身上戳呀戳,之后就指嗓子和嘴。
柳慕白就蹙起眉头,“初一真是不像话”
嘴上义愤,净白的手指急促一点,穴道解开。
声带解放了,叶蓁气鼓鼓的连踹了死猪一样的初一好几脚,“他从窗户钻进来的,捂着我嘴说让我跟他乐一乐,要不是我碰巧打蒙他,他就得逞了”
“小兔崽子”无忧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欺身上前猛的掐人中,待到初一呲牙咧嘴的悠悠转醒,他左右开弓就是一通大嘴巴子,“小王八犊子,叫你泛坏水,叫你泛坏水”
“哎呦啊别打了师傅啊”
顷刻,房里成了人间地狱,初一疼的连连鬼叫,胳膊胡乱挡着,翻滚着试图找个缝隙窜出去。
无忧哪给他这个机会,锤子一般的拳头挥出去直打在腮帮子上。
“牙呀”,逆着脸扭曲的方向,一颗牙血淋漓飞出,初一噗通又磕在挂纱帐的木架子上,登时眼前一片金灿灿。
惨烈,相当惨烈。
旁观的两个,丝毫没有同情,柳慕白鄙夷的懒得看,叶蓁直接助阵加油,“活该活该”
“无忧,你这是做什么”老太太一手拿蜡烛,一手拄着拐棍,赶到门口见儿子大打出手,惊的不得了,“血血,瞧瞧你把孩子打成什么样子了”
无忧很孝顺,听老娘来了忙收手跑过去扶,“哎呦老娘啊,黑布隆冬您出来凑什么热闹摔着碰着怎么办”
柳慕白和叶蓁注意力也转了过去,终于让初一逮到机会,拖着一条瘸腿没命的从几人身边窜了出去。
主子,他得去找主子庇护,要不非让师傅打死不可。
“小兔崽子哪跑”无忧伸手去抓只抓下来一条布,历时气的胡子都撅起来,“娘啊,您别乱跑,就在这里歇着。那小王八犊子该打,不用心疼他。”
gu903();人蹬蹬蹬跑走,声音打着颤飘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