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随着火车频次的越来越高,一些占地面积较广的综合性商店也逐渐拔地而起。这些商店有的是国营商店,有的则是私人开办的小商店。而无论商店是谁开的,它们的存在都打破了本地定期举办集市的传统商业模式,商品的市场销售逐渐过渡到了这些专业商人们的手中,而出售这些商品的大中型综合商店也逐渐变成了大众购物的固定场所,商业的模式可谓生了彻底的、革命性的变化。
阿涅利等人当初就是这样被挤出百尺崖堡的,而为了生活,他这个兼职小商贩的补锅匠不得不带着自己心爱的小毛驴,驮着一些工具和商品,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对他而言已不再友好的百尺崖堡,向尚未通铁路的梅洛堡赶去。而当铁路又修通到梅洛堡后,他又不得不再次收拾行囊,朝河津堡而去,再次远离了铁路的威胁。
可以说,铁路如今已经成了阿涅利最害怕、同时也是最憎恨的事物。就是这种冒烟的机器让自己如同丧家之狗般从一个地方被赶到另一个地方。当然,驱赶他的既不是警察,也不是那些开设商店的商人,而是一种叫做“市场”的东西。简而言之,他们就是一群在从事着夕阳产业的可怜人罢了。
不过阿涅利的噩梦显然还没有结束。随着政务院西北铁路二期计划的全面铺开,以及大量来自拉普拉塔的克兰迪筑路工人的引入,从梅洛堡通往河津堡这一段铁路的通车时间很有可能会提前。这段原本在明年(1649年)三月份才会敷设完毕铁轨的铁路,很有可能在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就会通车,比原计划整整提前了三个多月。
也就是说,阿涅利顶多在河津堡还有六七个月左右的“好日子”可以过,在这之后,他便不得不再度重复以往一遍又一遍生过的故事,收拾起自己的行囊,带上自己的毛驴,继续朝远离铁路的成山堡而去。
能干一天是一天吧!阿涅利又叹了口气,然后从包里摸索出了一个牛皮水囊,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温水。这个水囊是他参军退伍的纪念品,也是他平时非常珍视的一件东西。参军四年,没赶上战争的好时候,因此也没挣到几个钱,现在虽然依靠走四方做生意补锅什么的收入比普通人高一些,但想起家里因病不能干重活的妻子和唯一的一个儿子,阿涅利感觉自己又实在轻松不起来。
算了,不想了!阿涅利又喝了一口水,然后看了看天色,嗯,已经正午了!这会集市上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不过大家基本都在吃饭、休息、玩耍,这个时候一般来说没什么生意上门。阿涅利看了看左近的几个商贩,这些从乡下过来的农民们一边互相谈笑,一边收拾起了东西,准备去附近的饭馆内吃顿饭、喝点酒,放松一下。
阿涅利也收了摊,他将自己的工具放在一个包里,然后搭到了毛驴的背上。接着他又用一段绳子将分别装着芝麻、花生、鲸肉干等商品的麻袋口扎好,同样搭到了毛驴背上。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解开了系在枯树上的缰绳,牵着毛驴离开了摊位,朝附近的一家小饭馆走去,他得去吃午饭了。
集市上熙熙攘攘,非常热闹。一些卖糖人、糖葫芦之类奢侈食品的商贩仍然没走,他们蹲在路边,瞪大眼睛关注着每一个牵着小孩的潜在客户,然后用声音吸引这些小孩的注意力,让他们和大人哭闹过来买东西。
集市上还有两个戏班子。一个是来自东方明国的,十来个人,表演的似乎是一出东方戏剧,反正阿涅利看不太明白,也不感兴趣。不过另一个戏班子阿涅利却很亲切,因为他们来自托斯卡纳——阿涅利的老家,这个意大利戏剧团男男女女也有十来个人,表演的剧目都是一些模仿蒂伯里?菲奥雷利先生的喜剧。其中饰演爱吹牛的经典丑角斯卡拉姆恰的那位男演员还算有些水准,阿涅利很喜欢他的表演,甚至还给他们投了一角钱的表演费。
穿过这段被很多人围着的戏班子区域,阿涅利牵着毛驴来到了一个小饭馆的旁边,忙得不亦乐乎的老板在看到他后,点了点头表示稍待。阿涅利笑了笑,在将毛驴系在一棵树上后,他在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阿涅利?”
“高进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