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学礼先是小心地看了一眼离他们尚远的正蓝旗包衣奴才,然后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些老部下们,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仗是什么样他心里有数,今天豪格一口气派出了七队人马轮番上前蚁附攻城,但却都溃退了下来。说实话,大家已经很尽力了,他董学礼就敢拍着胸脯说刚才那战中他没藏什么心思,也没让自己的老兄弟们收着力打,但真的是打不下来啊!
这个什么烟台堡左边是泥沼、右边是那些甲板巨舰的控制区域,也就正面那段狭窄的区域可供进攻方攻击。也不知道当初修这座堡垒的黄衣贼如何想的,竟然将老巢选在这么一个绝胜之地上,这个破地形,就算来个十万二十万大军也白搭啊,完全展不开兵力嘛!你永远只能派那么两千人去攻击它,黄衣贼火炮这么凶猛,再加上一些敢战的士卒,守起城来轻松地很,打到明年也打不下来。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五六万大军顿在这么一座小城下大眼瞪小眼,死伤虽然只有三千多人,看起来还不是很大,但问题是你的对手黄衣贼伤了几个人你造吗?他们只死伤了十几二十个人你造吗?
董学礼转头看向了后方营寨中那顶硕大的华贵帐篷,此次统兵主帅、大清的肃亲王豪格就在里面。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董学礼心下暗自腹诽,这个满清的天潢贵胄也许一开始根本就没料到打个小小的烟台堡也会这么费劲。那些黄衣贼满打满算不过万把人,他豪格以亲王之尊,亲统大军攻来,哪还有不一鼓而下的道理?但如今事情显然是僵在这里了,炮战打不过人家,好不容易从锦州调来的红衣大炮损失了足足六门;而如今蚁附攻城竟然也颇为不顺,死伤颇众,这事情如今该怎么收场呢?
豪格怎么想的他董学礼不清楚,但很快传令的包衣带来了今日战斗到此为止,各部严守营地的命令,这令董学礼略略松了口气。今天已经打了这么久了,众军士气多有不振,确实不宜再打下去了。
3月13日一大早,大批民夫被包衣们驱赶着出了营地,然后他们捧着大捆的柴禾、木板、土袋之类的玩意,朝烟台堡左边的泥沼区而去。而满八旗骑兵们依旧在营地外列成了一个松散的阵型,既是防备东岸人出城掩杀,也是为了监督这些民夫们努力干活。
这是要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泥沼区内硬是填出一条通路来啊!董学礼暗自叹了口气,这大清的肃亲王看来终究是不甘心啊,他看起来是想试试从西面攻打黄衣贼的城堡。
不过董学礼却很不看好这个思路。且不说黄衣贼不是瞎子,他们在城头上看得到清军的动向,自然会做出相应的针对性部署;就光看烟台堡的构造,董学礼就发现攻打西面的城墙一样会受到三个方向上的火力夹击,基本和正面是一回事。况且西面地势更不好,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湖泊(人工水库),湖泊与城墙之前的距离只有短短的百来步。这个距离更是没法展开兵力,派人去纯粹是送死。与其这样,那还不如派个两千人从东面试试呢,那里的城墙根离海面足足有三百步,不过黄衣海寇停在海面上的炮船是一个威胁,终究还是不妥。
这么一番分析下来,董学礼只能绝望地发现,他再一次证明了他们真的拿这座小小的堡垒毫无办法,即便他们愿意付出重大伤亡的代价进行强攻也毫无办法。相信这里的人不止他董学礼一个人看清楚了这个事实,其他很多人就算原来不明白,但现场观摩了这几天的战斗过程后他们也早就丢掉了脑中的任何幻想,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这座城攻不下。
但是知道归知道,却也没人愿意第一个说出来。特别是和讬、李率泰、额孟格、图赖、柯永盛之类的大将,他们心里明白着呢,反正死的都是炮灰,犯不着因为他们的生死而惹怒肃亲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