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传来一点凉,凤盈微微抬眼,竟是下雨了。
没有预料中的透心蚀骨,凤盈盘腿静坐,身旁是一袭黄衫。
闲云站在她身侧,手上撑着天青色的油纸伞,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这么陪着她。
“主上无需伤怀,帝王家,本就是无情的。”凤阗一行的对话他听得真切,自也一字不差地传达给了凤盈。
“本小姐晓得。”将手伸出油纸伞的遮蔽范围,感受着那如丝的雨点,借着昏暗的光可以瞧见手心有无数透明的花绽开,很快汇成一团从指间滴落。
“把伞拿开吧,本小姐需要清醒一番。”据说初春的雨是天露,所以才能叫大地铺绿,她需要被这天露洗涤,做到运筹帷幄,清冷无情。
“是!”将油纸伞收起,闲云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只知天命,眼前的女子既是天命所认定的,哪怕前方是无尽苦难,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踏入。
“你可知本小姐为何一开始没有去凤朝?”初春的夜还有些微寒气,细密的雨水落在身上,将她的心火一点一点浇熄。
“因为主上不信微臣与余老所言。”闲云据实以答。
“不,不止是不信你们,还有凤子莹,本小姐更加不信。”唇角缓缓向上扬起,有雨水顺着睫毛从眼前滴落,她瞧见了老天的泪,又像是瞧见自己的泪。
如果她去凤朝,最好的情况是万民臣服,最差的情况便是被下药摆布。
比起自己一手带大的,一手培养的,她这个半路杀出的自是难以掌控,况且她是凤子莹局中最重要的一颗子,一统天下近在眼前,她又岂会轻易放弃。
无论她是不是蛇,无论这些年凤子莹是否发现自己当初判断失误,正如凤子莹所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辛辛苦苦布了多年的局,哪怕是错,也会选择错到底。
寒气入骨,凤盈坐在树上有些恍惚,忽的她将腿曲起,整个人缩成一团。
可真冷啊,没想到春天的雨比冬天的雪还要厉害,她的手在抖,上下牙打着颤,整个人不住的哆嗦。
“主上,回屋歇着吧!”闲云感受到树枝在轻颤,一低头,便见女子缩成一团,整个身子抖得厉害。
“再清醒一会儿,一会儿便好。”凤盈的声音有些许古怪,带着些许鼻音。
眸光沉了沉,闲云微微俯身,以手背贴在凤盈肩头处。
她的肌肤很热,当是忧虑过度加上今夜又淋了雨,所以发烧了。
“主上,再淋下去您的身子就垮了。”闲云放轻了声音,语气依旧恭敬如初。
“恩!”凤盈从鼻腔中哼出一个单音,但身子却没有动。
“主上,您心事太重,积在心底不好。”闲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这么婆婆妈妈,像个唠叨的妇人不断去劝慰自己的主子。
“雨停了。”将头从双膝间抬起,凤盈抬眼望着被雨水洗涤过却依旧漆黑低沉的夜空,声音淡淡的,只是在叙述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主上……”
“放心吧,本小姐的身子骨本小姐自有把控,现下病了,只会叫二哥担心,更是会让大哥生了疑心。”说到这,凤盈艰难地扯起唇角:“她们希望我有身子?”
“是的,主上。”闲云言罢,忽的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应道:“属下会问余老您骨血的用途。”
“如此甚好!”凤盈满意的点点头,眼神缥缈悠远,不知在瞧天上的哪颗星。
湿透的衣裳裹在身上,凤盈静坐枝头,任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愈烧愈烈。
天空泛起鱼肚白,黯淡的星辰依旧在闪烁,依稀能瞧见那一轮月牙儿。
“黎明破晓之时,日月同辉,当真是美得很。”由衷地叹罢,凤盈站起身子。
因着头晕,她动作缓慢僵硬,却倔强地强撑着,不叫身旁的人搀扶。
“时候不早了,主上快些歇下吧。”闲云的眉头拧出一道深沟,想上前,却最终没有上前。
“现下他们的势力主要分布在哪些地方?”凤子莹和凤阗都在洛阳,那么凤朝呢?现下又是如何?
“一半在洛阳,一半在凤朝。”闲云言罢,压低声音道:“主上,凤朝人虽擅蛊毒,骨子里却是喜好平和的,长公主执政以来太过铁腕,民心不高。”
“先让野鹤去凤朝,本小姐需要他和余老将凤朝官员的底全数摸清。”铁腕?不得民心?凤盈冷笑,眼底有淡淡杀气。
gu903();凤子莹曾为元帅,自然是有挥斥千军只能,只不过在战场上的那套委实不适合用在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