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就是承包费有些高,我怕爸妈不同意。”她可以确定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沈来旺听了笑道:“这有什么?你小叔还有点家底,回头借给你启动金!”他这两年工资涨了不少,存了点钱。
“一百块够吗?”镇上租一间靠马路的大店面也就二十块钱一个月,那几个窗口面积不大,一间顶了天十块钱!
沈喜梅脸上堆着笑道谢,心里的苦却不能说。
“小叔,你给我说下饭店的历史好了,你在那做了二十多年,可算是老资历了,应该什么都知道吧?”
“知道啥,你当你叔整天在店里唠嗑呢!”早期没人搭理你,现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这两年饭店新大楼盖好启用后,饭店的客流量每天平均维持在五六百人次,他们厨房大大小小的厨子也就九人,除了下午两三点吃饭那会能坐下来歇歇,其他时间要么是在颠锅要么是在挥勺,没办法,谁叫他没有正规学过厨艺,只能负责低档的炒菜。
不过就算是专门负责煲汤的杨师傅也是很辛苦的,特别是夏天,那屋里简直是蒸笼。
好在夏季的客流量会有所下降,他们能利用这两个月休养生息,要不他们这些做厨师的早累死了。
“不过,像你说的,好歹呆了二十多年,多少能知道些。你以后也是饭店员工,我同你说说:
国宾饭店前生是一家食堂,那时候全国刚刚解放,这一片几家单位合伙申请设立的。
我来那年是五八年,在家吃不上饭,想着大食堂里做活怎么也能填饱肚子,见招工,你爷爷就将我送了进来,就是个打杂的。
哪想,没几个月粮食开始紧张,大饥荒年开始了。
食堂是一些机关单位成立的,其中包含了安兴镇的粮站,自然是能坚持住的。
很快许多镇上的人家拼着各种关系往食堂塞人,也就是那一次,原有的员工被挤出去不少。
那几年,你小叔我都不怎么敢吃饭,活是抢着做,好歹没赶出来。直到六二年冬天,这情况才慢慢得到改善,每天能吃个半饱。
四年时间,我一分工钱都没有拿到过,当初也不敢想工钱的事。
后面就改成了国营饭店,两年时间,听说换了五六个领导,反正对我们下头的人也没有什么差别,那时候可以吃饱饭了。
江老板是六四年接手的,带了新的厨子班底进来,并且对人事作了大调动,我也是她上台调到厨房打荷的——”
说到这里,沈来旺停了下来,似乎陷入了回忆。
回想那几年的情景,沈来旺还是不甚唏嘘,没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饥荒年月的人是无法体会当时的场景,所以这些年,他对于给国宾饭店和他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江老板是非常敬畏的。
时下老百姓都将那一位当做神,但是他没有经历过战争,他只经历过饥荒年、经历过十年文、革动、乱,在他心目中,给他安身立命岗位的江老板才是神。
沈喜梅哭笑不得:你这国宾饭店的小少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怎么弄得像难民?
“这个毕竟是凉的,夏天也不能吃太多。其实这东西也不能常常吃,制作起来稍有不慎就容易不卫生。我再给你装一碗,其他的让我叔端出去怎么样?”
沈来旺忙点头:“对对对,小江先生,我们厨房可是接到过通知,你身体不好,要少吃凉的……”
声音消失在江泽瞪过来的眼神里。
江泽眼光在桌面和沈喜梅脸色徘徊着,半天才妥协道:“那,你给配两碗吧,一份甜些,一份少甜,我妈在楼上。”
然后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你想在店里卖小吃还得我妈点头才管用。”
听了这话,沈来旺也顾不得贪嘴了:“对对对,给江老板送一份上去,大份的!”
要是能在江先生面前搭上话就再好不过了,但是江先生为人冷清,他们自然不敢上去打扰,但是这不是有小少爷在吗?有门路送就行了。
沈喜梅听懂了,感情国宾饭店的老板江先生是江泽的妈妈啊?!
手上动作谨慎起来,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她却斟酌再三,每一样添头都要问过江泽才决定放不放。
端着大碗跟着江泽上楼了,后面剩下的让沈来旺处理。
江先生不愧是开大饭店的江先生,别人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她却是吃过的。
“你怎么会做这个?”小小年纪也不像去过川地的样子。
沈喜梅有点发虚:“就是无意中发现的,小时候家里穷吃过这个果子,捏着种籽玩,挤出来冰冰凉凉的东西,小孩子贪嘴,什么都往嘴里搁……”
好在江先生没太在意这种小事:“怪不得。这倒是个有名的小吃,正宗口味还只有川地有,你做出来的这个,味道还算勉强,想卖这个?”
“不是。”沈喜梅说完又犹豫了,她能说她知道好些小吃的制作方法吗?对方会不会发现不合理,会不会露馅?
沈喜梅想了一圈,想到现阶段自己能接触到了一种食物,莲花河里一到夏天就能冒出许多龙虾,可是闻名全国的十三香龙虾,她还真没有做过,得回去试试。
“饭店里到夏季生意好像比较惨淡,县城里有家卖宵夜的大排档,那个龙虾在夏天卖的特别火爆,我烧出来的比那些大排档里卖的还好吃。”沈喜梅只敢含糊的说道,天知道,她来之前想的只是凉面、凉菜之类的简单吃食,弄个小小的推车就足以,现在好像拿不出手。
哪想龙虾大排档在人家看来都上不了台面!
“国宾饭店是国营的大饭店,就是一楼大厅的人均消费也在五块钱以上,大排档窗口只会拉低饭店的档次。”关键是江鸯并不指望国宾饭店挣多少钱,现在这个规模就已经超出她的预计了。
当年江鸯大着肚子避居到这个小镇,也只是一时走途无路的无奈之举,不过今时早就不同往日了,她已经有了能力抵挡家族的倾轧。
江鸯现在还蜗居在这小镇,只不过是因为儿子身体刚开始好转,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怕换了坏境会对他有影响。
江泽,她唯一的儿子,生而艰难,幼时坎坷,弄得一身病痛,这两年风声消了,才敢到处求医问诊,好容易调理得当,最后关头,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