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后,岁离依然镇定,对魔侍点了点头道:“梳洗吧。”面上没有半分羞涩。
她甚至笑了笑,问:“不知魔主此时在何处?这么晚了,他也该歇息了吧。”那语气中竟还似有期待,至于新娘子的娇羞,那是半丝也无。
那娇甜的声音柔柔软软,让人的耳根都不由酥了几分。魔侍虽也是女子,但此刻脸上竟也莫名发烫。
魔侍忍不住抬头,悄悄看了看面前的女子。
她生得很是漂亮,脸色未施脂粉,但依旧难掩丽色,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反倒清新脱俗,让人见之难忘。身姿婀娜窈窕,玉肌朱唇,当真是美的晃眼。
一颦一笑,都能让人眼花缭乱,舍不得移开。
魔主……魔主当真好福气。
魔侍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眼前的丽人,红着脸小声回道:“魔主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若她是魔主,定是舍不得让绝色妻子等的,想来,魔主也是吧?
“请魔后稍候,奴婢这便去准备。”她飞快的看了魔后一眼,这才有些不舍的退了出去。
仙魔都有法力,自然能用法力清洁自身,但是清洁术法再好,又怎比得上热水梳洗的束缚?
况且还有人伺候。
岁离又不是苦行僧,她惯爱享受,又是被伺候惯了的,自然不会拒绝。没多久,满是喜庆之色的屋子里便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水声。
偌大的屋子里,不一会儿水汽便弥漫了整间房子,热气汇聚,多了几分旖旎。
已经做过的事,不可能再塞回去,便如说出口的话,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是以,在终于确定阿离回来后,晏重霁心中便有了计较。
他当日会来魔界,是因为魔界与冥界相邻,且要打开冥界之门,需要用亡灵铺路,而最快的办法,唯有掀起仙魔之战,令六界大乱。
所以他必得做这个魔主。
晏重霁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便是如今岁离回来了,他也不曾后悔做下这一切。他清楚自己要得是什么,所以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从始至终,他都很清醒。
早在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便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也知道若真的用了这个办法找回了岁离,他们之间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她看似娇气,其实最是坚强又心软。从不说苍生,可处处以苍生为重,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命。
所以当她知道了他所做的事时,也是他们同门情断之时。
到那时,他们怕是连师兄妹也做不成了。
晏重霁不后悔选择这条路。
他只是……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目光,只是竟还奢望做她心中那个重情重义、光明磊落的大师兄。
他从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既然有了决断,便再不会犹豫。
昆仑山的重霁上神,是不会做魔界的魔主,更不会成为一只为祸苍生的邪物的。所以,魔主与神尊绝不能是同一人。
他终究还是想以昆仑山长徒的身份去死。
所以魔主必须得死。
肩膀上传来了撕裂的疼痛,隐隐有血溢出来,让肩膀处的衣裳颜色深了不少。那正是不久前被岁离刺穿的地方,其实伤势不算太重,以晏重霁的修为,修养两日便能痊愈了。
但这一次,伤势非但没有好,甚至越来越严重。这一部分原因是晏重霁并未特意治疗此伤,但最重要的原因却是,他的身体本就越来越糟糕了。
化作一个完整的魔,并不是简单的事。天地万物,皆有自己的本源,仙凡也好、妖魔也罢,或许混血,生来皆有定理。
但晏重霁与他们都不一样。
他能化仙,亦能化魔,仙体和魔体能够随时变换。看似强大无比,但其实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天道不会任由他这种拥有这样违背天理的存在,仙便是仙,魔便是魔,混血便是混血,一个生灵只能有一个选择。
他当初之所以去青丘借同心珠,便是因为生了魔心,想要寻求解决方法。那时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出魔心,所以哪怕看了同心珠,也没有找到解决之法,反倒弄巧成拙。
而在一千五百年前,在他选择化魔的时候,这颗魔心便再也去不掉了。他与仙魔混血不同,身体有两股本源,生生相克。
如今两者旗鼓相当,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非仙非魔,彻底沦为不容于世的邪物。
晏重霁生来不凡,又怎可能让自己成为没有理智的邪物?他现在强行压制体内的魔源,两股本源在体内厮杀,破坏着他的身体。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此一来,这伤又怎会好?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持续不了多久,反正他也活不了太久,这点痛,也不需要忍多久。
魔主会死,神尊亦会死。
他已经为他们选好了死法。
晏重霁面无表情的脱下了身上被血弄脏的衣裳,顿了顿,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红衣。
那红衣很是精致,颜色是最喜庆的正红色,仿佛时时刻刻在诉说着新婚的喜意。
换好之后,他没有立刻出去,直到天色黑了下来,他才恍然回神。
天黑了,此时若在凡间,应是人就寝的时间了。仙魔寿命悠长,大多也与凡人一样,有着相似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