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2)

方浩把花灯交给孟云泽便退到一侧。

她母亲送的两盏花灯样式并不新奇,就是普普通通,市面上最常见的莲花花灯,一盏是藕粉色,一盏是水蓝色。非要说这两盏花灯有什么奇特之处,便只能算是她母亲特意送他们的一片心意了。

自古女儿出嫁,为人母亲者都会在元宵前送花灯给已经出嫁却还未生育的女儿,以求添丁之喜。

虽说元宵这日京中不设宵禁,可夜一深,街上的人还是少了许多。这会儿溪面飘着的花灯,两只手都数的过来。不多会儿,她和孟云泽的花灯也混入这些零零落落的花灯中随着水流向下,灯中烛火在夜风中忽明忽灭,那些映在溪面彩光亦跟随风的足迹,一闪又一闪,仿佛天上的星星一般,连带着这条不起眼的溪水也变得璀璨夺目,恍若星河。

孟云泽问她:“不许个愿?”

叶舒云看着孟云泽,目光深沉不可明。

她的愿望只有他。

叶舒云嫣然一笑道:“瞧我这个记性,一不小心给忘了。”

孟云泽笑比河清:“不打紧,我许了。”

叶舒云不解,她问道:“什么意思?和我有关?”

她心底有源源不断的欣喜和期盼冒出来。

孟云泽却不说。

她生平最讨厌这种话说一半藏一半的人,可偏偏这次这么说话的人是他孟云泽,她真是一点儿也讨厌不起来。

叶舒云和孟云泽在溪边坐了好一会,到了下半夜,夜越来越凉,夜风亦越来越紧,孟云泽怕她着了风寒便叫来马车回去。

叶舒云在外头折腾了一夜,精力已经耗得差不多,加上马车里头又暖烘烘的,所以她在里头坐了没一会儿,眼皮就沉得厉害,总趁她不注意就往下压。她撑不住频繁来袭的疲乏,头一点一点的,眼皮便不知不觉合上。

一开始她只想眯眼歇一会子,到后来孟云泽忽然伸手把她的脑袋揽到自个儿肩上,她又惊又喜,不敢睁眼,壮着胆子趁势往孟云泽的肩窝蹭了一蹭。

叶舒云抿着嘴偷偷笑起来,孟云泽没叫她,她便装作还睡着。

叶舒云这一蹭,彻底让孟云泽乱了心神,一点一点想起初二那天夜里他和叶舒云一室同眠之事。那天夜里,他闭眼躺了很久都没睡着。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房里凭空多出来一个人,他怎能不心慌意乱?

那夜因他心慌难耐,便觉得时间一点一滴过得慢极了,忍不住去留意叶舒云的动静。他侧耳一听,叶舒云那儿却是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想来是早已经睡了。如此一来,他便觉得自己憋屈,他兀自胡思乱想,难以入眠,可事主却早已经入梦会周公,睡得酣甜。

那时候他躺了有大半个时辰才勉强睡下。

孟云泽垂下眼眸看见她卷翘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此时此刻的她一如那夜一般,轻易又让他乱了心,而她自个儿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安安稳稳会周公。

孟云泽抬头目视前方,他眉目含笑,却不敢露声色,亦不敢动,他怕惊扰她的清梦,害她走了困。

不多会儿,孟云泽又忍不住低头看她,这么看着她,他又觉得她有些眼熟,仿佛早在她进入学塾之前,他就在哪里见过她,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究竟在哪里见过她。

他有些怕她,怕离她太近,来日他会因她而受伤。

第三十六章

虽然当日求娶叶舒云是情势所迫,但他这人有一个毛病,便是他认定的事他无论如何都会负责到底。在他看来叶舒云已然是他的责任所在,他必须负起这个责任。他们之间无关风月,他亦不求与她深情白首,只求往后余生夫妻二人能同去同归,相敬如宾,夫妇同心足矣。

谁知他打算得好好的也敌不过她有心的算计。

那日他在叶府偶然听见叶舒云和叶定安的对话,他便如被人当头打下一棒,震得他脑袋嗡嗡直响。

对这门亲事,他没什么期许,但也绝没想过她那么一个纯真伶俐的人竟然也存了这样的心,如此算计于他,他不是没有喜怒哀乐的木头人,无法不伤心。所以新婚那夜他赌气说了那些话,怎知她听了之后,脸上竟又露出那么惹人心疼的表情,像是真心错付了一般。

除夕那天她等了他一夜,只是为了和他一起吃团圆饭,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她说他们是一家人时笑靥如花的模样,而今日他的生辰,她又费心费力为他操持。若她只为权势,她嫁入孟府这一天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何须如此用心待他?

她到底想要什么?

总不至于她真心想与他白头偕老?

他是真的看不懂她,到如今,他更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过了两日,叶舒云在学塾遇见柳淑仪。不知柳淑仪近日碰上了什么好事,一步一行极尽春风得意之姿态。柳淑仪与叶舒云擦肩而过,柳淑仪突然笑了一笑,仿佛她们真是点头之交一般,不禁让叶舒云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柳淑仪笑得灿烂:“前两日云泽生辰,我送了贺礼过去,怎么没见看见你?”

柳淑仪一开口,叶舒云已经猜着她打的什么算盘,原不想理她,只是柳淑仪笑得越灿烂,她越觉得刺眼,不觉多看了她两眼,待要说点什么,又觉得柳淑仪不过是一个外人,她犯不着和柳淑仪多费口舌。

柳淑仪看叶舒云好半晌也没个反应,心中不快,她亦不想掩饰她的心思,她道:“什么事比相公的生辰还重要?”

叶舒云漠不关心道:“郡主对我和侯爷的事似乎格外关心?”

柳淑仪冷哼一声道:“论理,你们夫妻的事,我一个外人不便插嘴,不过你既然已经为人新妇,怎能连丈夫的喜好都不知晓?这不知道也就罢了,何苦还专挑他不喜欢的事做,岂非自讨没趣?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云泽他讨厌红鸡蛋,这么些年没有哪个敢往桌上摆那东西。这事侯府里只有那几个老人知道,云泽他自己又不爱对别人说。话说回来,这事你不知道不奇怪,我想他也不会怪你。往后你自己留心一些,毕竟也已经为人妇了,将来的日子还长着,都这么粗心大意的,何谈白首?”

叶舒云不冷不淡道:“郡主说别人夫妻之间的事,郡主不便多说,我记下了。”

柳淑仪都把炮弹砸到叶舒云家门口了,叶舒云的反应仍是淡淡的,着实让柳淑仪有点气愤,仿佛嗓子眼赌了一口气,出又出不来,下也下不去的。

叶舒云平顺温和道:“不过有一件事我想问一问郡主,我们夫妻二人的事,郡主何以知道得这么清楚?”

柳淑仪一时半会儿说不上话。

叶舒云知道她这话问了也是白问,柳淑仪的心栓在孟云泽身上,她想知道什么,用点心打听打听,大概也能猜到一点。

“郡主没别的话说,我就先走了。”叶舒云转了身就走。

趁叶舒云还没走远,柳淑仪又劝道:“人都有自己不便外说的伤痛,你往后多留心一些避开就是了。”

柳淑仪刚才说的那番话,明着听像是真心实意为她打算,好心好意提醒她,可仔细品一品柳淑仪话里的意思,柳淑仪安的什么心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柳淑仪不过是想借此事挑拨她和孟云泽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