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公主魏华年果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开始的时候还是请她过府去,后来开始写那些酸溜溜的情诗,如今又开始送礼物,说什么是因着她的话本写的好,其实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那点心思真当别人看不出来?
明日便会开始科考,朝廷的文书前几天也早就已经到了。因此,周锦鱼只需要拿着文书前去礼部走个过场,然后明日直接拿着证明身份的文书进考场就行。
回到房里关死了房门,换了身新衣服出来,周锦鱼便要招呼车夫备好马车,就要动身前去礼部了。
上了马车之后,马车需要一路向南行,穿过南大街又要绕一个大圈才能绕到皇城,六部办公皆是在皇城里边。
皇城虽然沾了一个“皇”字,却也仅仅是那么个叫法。只是为了凸显六部的威严和重要性。六部其实并不是设在皇宫里面,但是为了方便,却是距离皇宫不远处的单独的办公官署。
马车还没到朱雀街的时候,眼看着就要穿过朱雀街便可以到六部官署了,没成想却在半路上出了事儿。
周锦鱼就听着外面乌泱泱的不知道人群中在吵些什么,而马车显然也因为那些人而停了下来。
周锦鱼隔着车帘问车夫:“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回道:“四公子,前面好像是有人在闹事。”
周锦鱼想了想,问道:“咱们能绕过去吗?”
“恐怕是不行,”车夫很是为难的道:“四公子,前面整条路都堵住了,怕是一步都走不了。”
周锦鱼这下没办法了,只能从车上下来,想要一探究竟。
她刚一下马车,便看到前面的人群已经围成了一个包围圈,这些人正对着包围圈中的人指指点点,而被他们包围起来的,则是一位相貌堂堂的书生和一个脸胖腰圆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她认识,是在东大街开酱油铺的老田,他同柳氏有些交情,因此周锦鱼也便喊他一声田伯伯。
而那个书生,她有些眼熟,却怎么着都想不起来。
周锦鱼走的近了包围圈,这才拉着一个跟她靠着的看热闹的年轻人问道:“大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年轻人唉声叹气的回道:“你是问张禄啊?”
周锦鱼一怔,顺着人群往里看过去,那中年男人已经蛮横的指挥着下人,把那个书生的字画摊子都给掀翻了。
周锦鱼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谁是张禄?”
另一个看热闹的人抢险答道:“公子,您还不知道呢,这张禄也是个可怜人,他头年科举不中,如今家中老娘过世,便想着卖些字画凑个盘缠回去奔丧,谁知道……”他叹口气:“唉!总之他这回可是惹了大..麻烦,他得罪的,可是东大街开酱油铺的田老爷,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也是怪可怜的。”
周锦鱼心里轻笑一声,看那田老爷前呼后拥的做派,家丁也都凶神恶煞,身上竟然还都拿着木棍,这到底是家丁还是打手?
周锦鱼心中不免唏嘘起来,想着这年头就连卖酱油的店铺老板,都敢自称老爷仗势欺人了?
身边开始八卦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众人七嘴八舌,勉强拼凑出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这个年轻人名叫张禄,是从岭南来的。
张禄家境贫寒,且头年进京赶考落榜,无颜返乡,失意之下便进了京城一大户人家给那户人家中的小姐给当个教习先生,也就是京城开酱油铺子的田家,因此认识了田家小姐田梦儿。
田家老爷原本也没真心想让自家女儿能多读点书,只是想让女儿能识得几个字,好嫁个官宦人家,从此摆脱商人的身份。
但田老爷千算万岁,却没想到自家女儿能看上那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
他们二人其实除了出身不同,倒也是个良配。一个是饱读诗书、温瑞如玉的少年公子,而另一个,则是尚未出格聪敏活泼的年轻小姐,两个人迅速私定终身。
然而这个开酱油铺的田老爷却一心想要把女儿嫁给达官贵人,在他眼里,自己家的女儿一门心思的想着张禄这个穷小子完全就是中了邪,田老爷知道了张禄近日丧母,需要在街上卖字画攒银子回乡,这回不是他第一回来找事了,张禄的字画摊子被他屡次找事,已经搬了好几回。
眼下,那张禄已经被田老爷的打手给制住了。
张禄身形单薄,一袭灰色的薄衫已经被洗的泛白,被那几个粗壮的汉子抓住了手腕别到背后,不得动弹,唯独眼神却犀利的很,透着被打死都不服输的倔强劲儿,周锦鱼看他这眼神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什么,再看张禄一眼,已经几乎可以确定了。
周锦鱼眯着眼打量着张禄,心道,他这个倔强劲儿,果真不减当年啊。
田老爷手上拿着一副卷轴字画,在张禄面前展了开来:“就你这穷酸样,还妄想要高攀我们梦儿,白日做梦!”
田老爷展开的那副字画上,画着一位身着鹅黄衣衫的小姐,虽说一眼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但却长得俏皮可爱。
周锦鱼眯着眼打量过去,那个叫张禄的年轻人终于挣扎起来,却又不卑不亢的道:“我和田小姐并未作出什么越矩之事,一切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田老爷您为何苦苦相逼呢!”
田老爷怒道:“什么发乎情止乎礼,别跟我扯这些文绉绉的废话,你个穷酸书生能有什么,凭什么来娶我家梦儿,我告诉你,你最好今日便给我卷铺盖离开这长安城,若是不然……我打断你的腿,让你爬着走!”
张禄倔脾气上来,坚决不同意,只是道:“你,你不能这样,你们还有王法吗?”
田老爷冷哼一声:“给我打!”
声音刚落,他身后的家丁一拥而上,想要对张禄拳打脚踢。
周锦鱼推开人群,清了清嗓子道了句:“田伯伯,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就发这么大火了?”
周锦鱼眯着眼,向田老爷看过去,令众人意外的是,方才还盛怒的田老爷转头看向叫他“田伯伯”的年轻人时,已然换了副温和的笑脸,甚至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田老爷有些意外道:“这不是锦鱼贤侄嘛,你怎么在这儿?”
周锦鱼拱了拱手,似笑非笑道:“田伯伯,今日出门办点事,路过这儿,谁知道就看到田伯伯您带着人把路给堵了。”
“这……锦鱼贤侄,我这就让你过去,”田老爷自然听出了这话里的怪罪之意,立刻呵斥围观的人群:“快,都散了散了,把路都给让开!”
周锦鱼轻轻摆手:“不忙,我既然看了这个热闹,就没有看一半的道理,田伯伯当真好威风呀,”周锦鱼很是关心的问道:“也不知道这个书生做了什么事,让田伯伯您生这么大的火气。”
田老爷气道:“锦鱼,你是不知道,这个混账东西勾搭你梦儿妹妹,他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什么德行!”
周锦鱼了然的点了点头,歪头看着那个书生张禄,他也同时向周锦鱼看过来,周锦鱼轻轻一笑,然后对田老爷道:“田伯伯,要我说,这事儿就算了,如今这大庭广众的,您这当街对人又打又骂,这不是给人看笑话嘛。”
田老爷一愣,显然没料到周锦鱼会帮张禄说话:“锦鱼贤侄,你这说的可就不对了,今儿我要是不把他赶出这长安城,梦儿还不知道会被他迷惑到什么时候!”
周锦鱼抱起了胳膊,装作无辜的道:“那看来是不成了,田伯伯,方才我还以为是有歹人作乱,已经让下人去京兆尹那里去报官了,怎么办田伯伯,您要是当街打了人,怕是要去衙门走一遭呢。”
田老爷一口气几乎憋不上来:“你,锦鱼贤侄,你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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